東線,諒山。
“關(guān)門”的命令下達后,戰(zhàn)場變成了一邊倒的屠宰場。
先前還不可一世的越軍“金星師”。
此刻像被堵在巷子里的瘋狗,被我軍的坦克和炮火反復(fù)碾壓、撕碎。
空氣中彌漫著柴油、火藥和血肉燒焦的混合氣味。
祁連山所在的“鋼鐵先鋒營”剛剛結(jié)束一場追殲戰(zhàn),正奉命在后方休整。
他用繳獲的越南香煙點了火,猛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咳嗽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師部參謀的吉普車沖過來,帶起的煙塵讓所有人都灰頭土臉。
“祁營長!緊急軍情!”
作戰(zhàn)帳篷里,地圖被迅速鋪開。
參謀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北線“老街”戰(zhàn)場的一個點上。
“北線攻勢受阻。敵軍在一個代號‘黑寡婦’的原始叢林里,藏了一個巨型洞窟彈藥庫。常規(guī)強攻和空中打擊全部失效,部隊傷亡很大。”
“這顆釘子不拔掉,整個北線大軍的后勤都會被拖垮!”
祁連山捻滅了煙頭,目光落在地圖那片深綠色的區(qū)域。
“常規(guī)打法不行,就用刀子?!?/p>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師長,把這個任務(wù)給我。”
他看著匆匆趕來的師長,眼神里只有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guī)б恢£?,摸進去,把它炸上天?!?/p>
師長眉頭擰成了疙瘩:“連山,這任務(wù)九死一生?!?/p>
祁連山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我爹是祁明峰。他教會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戰(zhàn)爭里沒有‘困難’,只有‘任務(wù)’?!?/p>
“完不成,我把腦袋拎回來見您?!?/p>
師長盯著他看了足足十秒,最終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好!”
當夜,月黑風高。
四十名從“鋼鐵先鋒營”里精挑細選出的老兵。
臉上涂滿油彩,如同沉默的鬼魅,消失在“黑寡婦”叢林的邊緣。
這片叢林,就是一座活的地獄。
腐爛的落葉厚得能沒過腳踝,每一步都可能踩到毒蛇或偽裝的竹簽陷阱。
一個戰(zhàn)士腳下一滑,半個身子陷進泥潭,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沖天而起。
他剛要驚呼,祁連山的手已經(jīng)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指了指頭頂?shù)臉涔凇?/p>
樹冠的陰影里,一個越南哨兵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
直到那哨兵打著哈欠轉(zhuǎn)移了位置,祁連山才松開手,將那名嚇得渾身冷汗的戰(zhàn)士拉了出來。
五個小時的極限穿行,他們的作戰(zhàn)服早已被汗水和露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每個人的腿上都掛著幾只吸飽了血、肥得發(fā)亮的水蛭。
終于,他們抵達了目標區(qū)域。
那是一個巨大的山體,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山坳里,偽裝網(wǎng)下的洞口像一頭巨獸的嘴。
“趙蒙生,你帶一組,去東邊三百米外,搞點動靜?!?/p>
祁連山低聲命令,拍了拍身邊這位已經(jīng)徹底褪去青澀的副手。
“是!”
凌晨三點,東邊準時響起了槍聲和爆炸。
洞口的守軍果然被吸引,大半兵力都吼叫著朝那個方向沖去。
“動手!”
祁連山帶人如獵豹般撲出。
微聲沖鋒槍發(fā)出幾聲沉悶的“噗噗”聲,洞口殘余的哨兵無聲倒下。
山洞內(nèi)部別有洞天,堆積如山的彈藥箱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安放炸藥!快!”
戰(zhàn)士們熟練地將高爆炸藥固定在幾個關(guān)鍵的承重柱上,設(shè)定了三十分鐘的倒計時。
就在他們準備撤退的瞬間,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猛地響徹整個山洞!
“暴露了!撤!”
祁連山怒吼,端起槍朝著從山洞深處營房里涌出的敵人瘋狂掃射。
火舌噴吐,子彈形成的金屬風暴將沖在最前面的敵人撕成碎片。
但更多的敵人悍不畏死地涌了上來,AK步槍短促而清脆的槍聲響成一片。
一名隊員悶哼一聲,胸口爆出一團血霧,倒了下去。
“掩護!帶上他!”
他們邊打邊退,硬生生殺出洞口。
但洞外的情景,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數(shù)百名敵軍已經(jīng)形成了包圍圈,幾十挺輕重機槍的火舌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wǎng)。
將他們死死壓制在洞口的一小片凹地里。
撤退路線被徹底封死。
子彈打在巖壁上,迸射的火星和碎石屑打得人臉生疼。
隊員一個個倒下。
趙蒙生的大腿也被彈片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
他卻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繼續(xù)用步話機向祁連山報告著敵人的火力點。
“營長!三點鐘方向,高機!”
“營長!我們被包餃子了!”
祁連山看了一眼手表,距離起爆,只剩下不到十分鐘。
再不走,所有人都得埋在這兒。
他看著眼前潑水般的彈幕,一個瘋狂的念頭占據(jù)了整個大腦。
他一把搶過通訊兵背上那臺大功率電臺,調(diào)到一個他只用過一次的絕密軍委頻率。
按下通話鍵,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話筒咆哮:
“總指!我是祁連山!北線‘黑寡婦’!坐標洞幺兩拐,三肆伍!”
“請求……請求火力覆蓋!為我開路!”
嘶啞的吼聲夾雜著劇烈的爆炸和槍聲,通過電波。
瞬間傳到了燈火通明的一線參謀作戰(zhàn)室。
正在沙盤前聽取匯報的祁明峰,身體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他只是轉(zhuǎn)過身,從參謀手里拿過了那個連接著絕密線路的話筒。
“我是祁明峰,重復(fù)你的坐標和請求?!?/p>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話筒里,傳來兒子劇烈的喘息和瀕死的怒吼。
“請求……無差別火力覆蓋!老子要炸出一條路來!”
作戰(zhàn)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一名火箭炮兵種的作戰(zhàn)參謀快步上前,臉色煞白。
“首長!我軍遠程火箭炮的覆蓋散布半徑為三百米,誤差修正后仍有五十米。這個坐標……意味著我方人員的生還率為零!”
祁明峰沒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那位參謀胸前的資歷牌上。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一部獨立的紅色電話,直接接通了遠程火箭炮旅的指揮中心。
整個作戰(zhàn)室,只能聽到他通過話筒傳出的,冰冷而清晰的指令。
“遠程火箭炮旅,立即調(diào)整諸元?!?/p>
“目標,北緯22.57,東經(jīng)104.34。”
“三分鐘急速射,飽和攻擊。”
他頓了頓,補上了最后一句。
“把那片山頭,從地圖上抹掉。”
掛斷電話,他才回頭看向那名呆若木雞的參謀,仿佛在解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我兒子?!?/p>
“執(zhí)行命令。”
他重新拿起那個連接著前線的話筒,對著那頭的火箭炮旅指揮官,平靜地說道:
“給我兒子,炸出一條路來?!?/p>
三分鐘后。
“黑寡婦”叢林。
就在祁連山打光最后一個彈匣,準備拉響手榴彈時。
天空,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