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工作的時候,一個自閉癥的孩子將花盆砸在了她跟同事的身上。
同事當場情緒崩潰,再也受不了托養中心讓人窒息的生活,大鬧著要辭職。
院長過來不知安慰了什么,同事激動的指著余音吼,“我怎么能跟她一樣,她就是心理有疾病,要不怎么會習慣這種工作,反正我一定要辭職。”
“她哥應朝生,你別亂說話。”院長將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她哥護短。”
同事臉色復雜的轉過頭看著余音,嘴唇磨了磨,支吾著說不出道歉的話。
好在這時候,有人來通知她,一個姓陸的太太在接待室等她。
余音對于來人絲毫沒有印象,抓起椅子上的大衣就往外走去。
身后隱約傳來同事的議論聲,“她跟應朝生一定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關系,兩個沒血緣的人,整天兄妹相稱,膩歪的卻跟夫妻一樣,真齷齪。”
院長輕聲呵斥,“這些話背地里也不許說,人家還有個厲害的養父,找不好呢你們。”
樓道里冰冷的風順著袖子往骨頭縫里釘,周圍的滿是老舊的,灰暗的屋頂層層疊疊,滿是孩子的地方,不會有任何的歡聲笑語。
到了接待室門口,她彎起手指,敲了敲門才進去。
“您找我?”
一個氣質不凡的貴婦坐在脫皮的沙發上,低矮的茶幾上放著個籠子,里關著一只生著黑色橫斑的鳥。
可憐的家伙還不習慣被困,掙扎到翅膀上鮮血直流。
“認識這玩意嗎?”
余音把目光移開,不忍再看,微微搖頭。
陸太太隨手拿了根鋼筆,隔著籠子殘忍的戳著鳥血淋淋的翅膀。
“這是杜鵑,一種生下來都帶著惡的玩意兒,生在別人窩里,剛鉆出殼,就會將人家的幼崽趕盡殺絕。”
那一剎余音整顆心仿佛被擠壓到一個憋悶的瓶子里,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什么。
“太太,您過來是有什么事嗎?”余音緊張的抓著自己的衣角。
“想辦法除掉余家的親兒子,然后鳩占鵲巢,算計人家收養你這個殺子兇手,給你治病。”女人冷冷的看著余音,“小姑娘,你的膽子真大。”
余音只感覺胸口的濁氣不斷的上涌,又慌又亂,“我沒做過,您要是有證據,可以直接報警。”
“何需你動手,有人背后替你謀劃了一切。”對面女人站起身來,眼神像是個審判者,“是應朝生對吧。”
在她翕動的嘴唇里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余音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其實越調查你們越好奇,當初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為什么去養大一個身患重病又不相識的小姑娘。”陸太太拿著古怪的眼神盯著余音,“你當初的病壓在成年人身上,幾個家庭都得拖垮,更何況是個剛成年的人。”
回憶不斷的沖撞著腦袋,余音無法抑制的打了一個寒顫。
“我很理解當一個人被逼著走上絕境的時候,會做出多么不計代價的事情。”陸太太眼底流露出一些無奈,“反正你養父的親兒子是作奸犯科的混蛋,也用不著良心難安。”
余音剛被砸的后背很疼,像是一把鈍刀磨著肉。
“不管您信不信,那個人的死真的是意外事故。”
陸太太從破舊的革皮沙發上起來,佯裝要離開,“那也行,那我去跟你養父說,他獨子的死跟你們有關,看他會不會放過你。”
余音后退幾步,用后背抵住門口,像是一只被逼入絕境的小鹿。
“您是想要錢嗎?我哥有。”
陸太太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輕蔑一笑,她渾身的打扮,確實不像來敲詐錢財的,“我跟你哥提起過要你跟我家聯姻,他拒絕的很干脆。”
余音震驚不已,之前應朝生只字未提。
“是為了我養父的地位嗎?他絕不會徇私,娶我你們也拿不到好處。”余音瓷白的小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可應朝生會為了你不計代價。”陸太太嘆了口氣,“我家遇見了很棘手的事,現在不能相信任何人,小姑娘,我只有拿著你脅迫你哥幫我了。”
余音抵著門的脊骨失了力氣,整個身體往下滑了一些,聲音也是軟綿的,“他把我送到余家就出國了,我養父很少讓我們見面,感情都淡了,他不會為我做什么。”
“誰信啊。”陸太太自帶七分嘲諷,“我真的很感慨,究竟是怎樣的好,才會讓你一句想哥哥了,哪怕手邊的事情再重要,還是往返飛二十多個小時,就為了機場陪你二十分鐘。”
余音腦中一片空白,這件事連她養父都不知道,這陸太太究竟知道他們多少的底細。
“說實話,嫁給我兒子你不吃虧,他樣貌人品未必輸給你哥。”陸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們一個大學,大概你認識他,梁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