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林微他們想好下一步怎么走時,李瑞就自己送上了門。
“林老板!快出來!”
人還未進店,李瑞的大嗓門就先傳了過來,帶著慣有的囂張跋扈。
他挺著圓肚子晃悠進來,身后兩個家丁各拎著個鼓鼓囊囊的錦袋,露出半塊玉雕的邊角,想必是剛從珠寶鋪搜羅的新奇玩意兒。
林微快步迎出:“李公子大駕光臨,快里面坐!青喬,把剛沏好的碧螺春端來。”
李瑞大搖大擺地往的太師椅上一坐,接過青喬遞來的碧螺春,卻只湊到鼻尖聞了聞,就隨手擱在桌邊,他嫌這茶的品相次了些。
“本公子可不是來喝茶的。十日后太子大婚,我爹讓我備份禮,尋常牡丹、月季太俗,拿不出手。有沒有那種別人見都沒見過的稀罕花?”
林微心里暗喜,正愁沒由頭套話,這機會就送上門了。
她故意皺起眉,露出為難的神色,嘆了口氣:“不瞞公子說,我正為這事兒犯愁呢,聽說盛昌商行養(yǎng)著不少奇珍異草呢,我特意托人去問,結果商行的人嘴緊得很,什么都不肯說,更別說進去挑選了,我們這小店剛開,實在沒那么大的本事。”
一提盛昌商行,李瑞忍不住用肥厚的手掌不屑一顧地拍著桌子。
“那商行的錢管事就是個老狐貍!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說什么‘規(guī)矩森嚴’,背地里凈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又神秘兮兮地說。
“你們可別說出去,我爹讓吳管家送賬冊,我順道過去,往里瞥了一眼,庫房堆著不少貼‘私’字封條的木箱,瞧著沉甸甸的,指不定就藏著什么!”
周清辭手里拿著《南方草木志》,看似隨意地走過來。
“聽李公子這話,李家跟盛昌商行往來倒是熟絡。也不求別的,讓我們跟著府上的管家去商行那邊打聽兩句,哪怕只是在后院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花草樣本,你也知道林姑娘的本事,只要她答應的事,絕給你辦好!”
李瑞頓時來了精神,拍著胸脯說道:“這點小事還能難倒本公子?不過——”
他話鋒一轉,綠豆似的眼睛瞟了瞟小院的花苗。
“你們得再給我種幾盆更好的,顏色再艷些,再特別的花,我要讓那些來串門的公子哥們開開眼!”
“這有何難!包李公子滿意!”
林微立刻應下。
“只是不知道,我們該怎么跟著管家去商行才不惹眼?要是被認出來,反倒給公子添麻煩。”
“這簡單。”
李瑞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明天卯時,你們換身我家家丁的衣服,跟著老吳去商行側門。你們就裝作幫老吳搬賬冊的小廝,順道在院里看看就行。”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透,林微和周清辭就換上了李瑞送來的粗布短褂在李家門口等著。
老吳話不多,只在前頭引路,不久就到了勝昌商行側門。
門口守著兩個護衛(wèi),正靠在門柱上打哈欠,眼角的眼屎還沒擦干凈。
見是老吳,其中一個高個護衛(wèi)抬了抬眼皮,語氣懶散:“今兒怎么帶了兩個人?往常不都是你自己來?”
“是府里新來的小廝,過來幫忙。”老吳遞過去一個油紙包,還冒著熱氣。
護衛(wèi)接過油紙包,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側身推開了門:“進去吧。”
林微和周清辭垂著頭跟在老吳身后,眼角的余光飛快地掃視著四周。
側門內先入眼的是段短巷,巷口栽著修剪得齊整的海棠,擺放著精巧的盆景,枝葉間還掛著小小的紅燈籠,透著幾分商行該有的熱鬧。
可越再往里走,畫風驟然一轉。
青石板上有不少深淺不一的車輪碾痕,看軌跡像是經常運重物,軌跡邊緣掉落著些新鮮紅褐色泥土,不像是京城內的。
更讓兩人心緊的是,戒備其嚴格,巡邏衛(wèi)兵持短刀,十人一組;巷壁暗處每隔幾步,就有個不起眼的石孔,竟是藏了機關冷箭。
走到巷尾,兩間屋子并排立著:小屋看著是尋常賬房,旁邊稍大的庫房卻透著不一般的戒備。
庫房周圍拉著細如發(fā)絲的“響鈴線”,窗戶都用木板死死釘住,門環(huán)處的鎖是罕見的九連環(huán)鎖,鎖上一點灰塵也不沾,想必是有人才打開過。
老吳推門進小屋時,特意回頭叮囑:“你們就在門口等著,別亂跑,也別亂碰亂摸,后院規(guī)矩重!”
“是!”
林微和周清辭齊聲應了,等老吳進門,悄悄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瞧出了庫房的不對勁。
周清辭假裝肚子疼去了茅房,剛拐過墻角,就見兩個護衛(wèi),嘴里低聲嘀咕:“昨晚那批‘貨’可真沉,搬的時候不小心蹭破了箱子,那香味沖得我頭都暈了……”
另一個趕緊打斷:“停停停!管事說了,這事漏出去,咱們都得掉腦袋!”
這邊林微盯著院內,計算著護衛(wèi)輪崗時,大約是半個時辰一次。
兩個時辰后,老吳拿著賬冊出來,身后跟著穿著長衫的庫房管事。
林微和周清辭趕緊低下頭,跟在老吳身后。
出了側門,老吳才松了口氣,回頭看了看兩人,有些不放心地說。
“你們兩個……沒亂看亂摸吧?后院有‘沾不得’的東西。”
“沒有沒有,沒給李公子和您添麻煩。”
林微笑著應道,語氣里滿是“老實”,眼神卻與周清辭飛快地碰了一下。
兩人都從老吳的話里,聽出了后院藏著‘不得了’的東西。
回到靈棲軒,兩人直奔小院。
林微順著方才看到的東西梳理了思路。
“側門護衛(wèi)看著松散,實則后院戒備森嚴,老吳說有‘沾不得’的東西,庫房里絕對藏著違禁品。”
周清辭點頭,從懷里摸出紙,憑著記憶飛快地畫下商行的布局,點了點庫房的位置。
“我去茅房時,聽見護衛(wèi)說‘搬貨蹭破箱子,香味沖頭’,再結合張管家的話,那些東西肯定裝在木箱里,數量還不少。極有可能就是禁花!”
林微看著商行后院圖和布防,一時間有些迷茫。
“可后院的戒備那般嚴密,還有如何破解庫房九連環(huán)鎖也沒頭緒,真是讓人頭疼。”
話音剛落,前院花鋪似乎熱鬧了起來,青禾前來稟報:
“東家,是陸府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