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倏忽而過,當年被棄在亂葬崗的嬰孩,如今已長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女林微。
林微跟著白鶴夫婦在霧隱觀修煉,整日與山林為伴,耳濡目染中竟通了最純凈的木系靈力。
“木系修士的根,在‘心穩’。”
師娘白芷走來,手上拿著一朵半開的七葉蓮,對著林微說。
“別光用眼睛看,用靈力‘聽草木的需求。”
林微凝神推動靈力,順著經脈探索,葉脈里的生機雖弱,靜心后仿佛聽見了七葉蓮在與自己對話,她急忙匯聚靈力于在花瓣上,七葉蓮竟在林微手上綻放了。
她眼睛亮了起來。
“師娘!我成功了。”
說話間,師傅鶴然攜著一柄劍走來,正是他常擦拭的“破軍”劍。見林微盯著劍看,他便將劍遞過來。
“試試這劍。”
林微運氣接住劍,一股強大的力量席卷而來,她似乎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與千軍萬馬廝殺著,感受到了濃重的血氣撲面而來,又似乎聽見有聲音在喚她
“靈微……三百年……你終于回來了”。
她猛地收回手,險些握不穩劍身。
“師傅!這劍氣好霸道……怎么有股熟悉的氣息……”。
鶴然卻沒多解釋,只轉了話鋒。
“這是我早年得的舊物,現在交給你,好用來防身。你修木系,總覺得它只有防御和治愈的溫和,是吧?”
話音未落,鶴然突然抬手對著院角的枯梅輕點,淡青色靈力匯聚成一股劈向枝頭!枯槁的枝椏先是凝住不動,下一秒只聽“咔”的一響,無數嫩芽瘋涌而出,瞬間抽芽,開花,化作艷紅的梅瓣,如利刃般飛旋,將一旁粗壯的樹枝都被割成七零八落,碾成粉末。
林微看得眼睛發直。
“原來木系殺招還能這樣用!我一定要學會!”
“當年我遭仇家追殺,被困在山谷里,就是用這招‘纏藤劍式’絞碎了三百追兵。”
鶴然收回手。
“木系的攻擊性,藏在生機里。能讓枯梅在瞬間綻放,也能讓花瓣成刃,等你靈力夠了,揮劍時能讓花葉作刃,才算真的懂了。”
林微點了頭,下定決心更要加強修煉,她卡在練氣期七階已有三月有余,差一步之遙就能突破筑基期。
修煉的路還很長,往后還有金丹、元嬰、玄嬰、玄神,然后才能觸摸到被所有修士向往的傳說中“修仙化神”的門檻。
至于師傅和師娘的境界,她猜不透。
她曾見過師傅師娘在冰天雪地用火系靈力融開觀前被凍住的道路;在旱季用水系靈力引來清泉澆灌藥圃里的靈草靈藥;甚至為霧隱觀用金系和土系靈力凝結保護結界。
要知道一般修士只能修煉一種靈力!
師傅鶴然只擺手說:“都是年輕時貪心,什么都學了一點,反而沒個專精的,算不上本事。”
往后的日子,林微的修行多了樁事,跟著鶴然練“纏藤劍式”。
霧隱觀后的修煉場上,她握著“破軍”反復練習劈刺,靈力在體內亂竄,劍風掃過空中,只擊中了一只蚊子。
鶴然站在一旁,指尖凝起靈力,對著她的劍刃一點。
“收緊丹田,把體內靈氣都匯聚成一束,順著經脈推向劍尖,想著讓它‘扎’進目標里,就像你給草木輸靈力時那樣專注,再試一次。”
林微深吸一口氣,閉眼將靈力凝在破軍尖端。
“纏藤·破!”
淡青色靈力涌出,劍身周圍突然瘋長出青藤,順著劍勢纏成鋒利的刃,“唰”地劈向旁邊的巨石——石屑飛濺,巨石上竟被劃出一道深痕。
“成功了!”
她收劍擦了擦額角的汗,正得意地轉頭看向師父師娘,觀門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
是山下樵夫王伯扛著柴火來,粗布衣裳上沾著泥,神色慌張。
“觀主!京里來人了!說京郊村子鬧邪祟,好多人睡一覺就醒不過來,鎮妖司說是林家‘陰氣沖煞’,民間還傳是十八年前林家的滿門抄斬,怨氣惹的禍,要請能‘辨氣尋蹤’的修士去驅邪!”
十八年前、林家……這些詞像細針似的扎在心上,她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師傅師娘撿來的,也問過自己姓名的由來,師傅師娘只說。
“你命格偏寒,跟木有緣,‘林’字借草木生機,‘微’是盼你像微光似的安穩長大。至于別的,別聽外人胡扯。”
“師傅,師娘。”
林微忍不住走上前。
“我們一起去吧。”
十八年來她總想出去看看,自己的身世像一團迷霧,她早已按捺不住。
尤其入夢時,在夢境中總有個女子在呼喚她去尋找真相,她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只能感受出滿腔的恨意,是那般真切,等著她走進去撥開埋在底下的秘密。
鶴然先搖了搖頭:“霧隱觀總得有人守著,不能離了人。”
白芷摸了摸她的頭:“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我們護著的小丫頭了,這次正好自己出去歷練歷練,也讓我們看看你這些年的本事到底學扎實了沒有。”
林微心里雖有些失落,但也明白師父師娘的顧慮,點了點頭。
“師傅師娘放心,徒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臨行前夜,林微在崖邊練劍。月光灑在“破軍”劍上,竟映出細碎的星紋,像極了師傅說過的天樞星軌。
她揮劍時,青藤隨著劍風舞動,織成道綠色的屏障,這是師娘特意教她的保命術,讓她記住出門在外,先護好自己,再談別的。
白芷望著崖邊的身影,輕聲對鶴然說:“在她還沒擁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前,知道太多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一切真相只能靠她自己去發現了。”
鶴然只是默默注視著蒼穹,一言不發,如同沉默的星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