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二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露出努力回憶的痛苦表情,眉頭緊鎖:“特別的人……?到處都是人啊……槍一響就全亂了……王會長?他離我很遠,在臺上宣講了‘東亞共榮’……然后他好像在和日本人說話……好像是說的糧食……具體說什么……太亂了,記不清了……” 他喘息著,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仿佛回憶那場景讓他極度痛苦,“我只記得……到處都是血……爆炸……藤田太君把我撲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表演無懈可擊,將一個被血腥場面嚇破膽、記憶混亂的普通商人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他甚至巧妙地引用了藤田的“保護”,進一步強化自己的“無辜”和“忠誠”。
紀香盯著龍二看了幾秒,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她點點頭,在記錄本上寫了些什么。“嗯,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按時吃藥。” 她將藥片和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又看了一眼旁邊直勾勾盯著她的阿虎阿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的娘哎……” 阿豹等門關上,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這護士……真帶勁!就是眼神有點嚇人……”
“閉嘴!” 阿虎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沒聽李迅說嗎?她是日本軍人!想死啊你!”
阿豹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當天“利順德”飯店所有的參會人,沒受傷的都被送進了特高科甄別,受傷不嚴重的送進了特批的‘療養院’,受傷嚴重的都被送進了軍事醫院。
這些人統一都在被管制排查,刺殺者的武器究竟是誰帶進去的?怎么帶進去的?當時飯店被里里外外檢查了一個遍啊!
重型武器,炸藥包?像個被子一樣,這么大的裝備!背著都有點費勁,怎么明晃晃的出現在刺殺者手里!
里里外外這么多檢察人員,難道都是吃干飯的嗎?
這個商會聚會,本來是為了向各國商人宣傳‘共榮’的成果,請來了很多記者,為了輿論宣傳,為了給皇軍長臉。現在卻把屁股漏了出來!
歐美各國列強肯定都在嘲笑日本人.......
聚會當天袁三海也參加了聚會,他是地面上出了名的幫派大佬,資格夠老、名聲夠大、實力也強,而且津塘淪陷后他就投靠了日本人,自身還成立了別動隊,天天給日本人巡街,抓抗日分子。屬于鐵桿的‘漢奸’。
當袁三海看到龍二在憲兵隊藤田少佐身邊,和一群西洋人談天說地的時候還很感嘆,龍二這小子算是混出來了!
袁三海也算是命大,自己的別動隊在外圍負責巡查,他在聚會開始前正好檢查自己在外面的別動隊員。
槍聲一響他正好在外圍,沒受到傷害,事后看到龍二被藤田少佐親自指揮醫療人員‘搶救’。事后還打聽了廳內發生的事情,知道龍二救了藤田少佐,拍著大腿感嘆‘龍二這是要發’。
特高科命令袁三海幫忙甄別人員的時候,袁三海沒少替龍二說好話,說他對太君是‘大大的忠心’、‘我輩楷模’.....,再加上龍二確實‘冒死’救了藤田少佐,所以特高科就一直沒把懷疑重點放到龍二身上。
龍二知道了事情經過,沒理會阿虎和阿豹,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手中的鼻煙壺上。他不動聲色地擰開蓋子,一股濃郁的西洋參辛香竄入鼻腔。他假意湊近深吸,借機將壺嘴對著掌心,指尖在壺嘴內側隱蔽的縫隙里一摳,一卷細如發絲的薄紙片悄然滑落。
紙條展開,上面是蠅頭小楷,字跡遒勁:
一、蟄伏。養傷為名,暫離旋渦。碼頭、黑市事務,交心腹暫理,賬目務必經得起查!
二、待機。清除自身一切的疑點。
保重!功成之日,再謀一醉。
吳
字跡末尾,是一個潦草卻力透紙背的“吳”字。
龍二看四周沒人注意,揉搓了一下紙條,塞進了嘴里,順著口水咽下了。吳敬中的指示清晰而冷酷:蟄伏,示弱,清理痕跡,等待破獲更多日軍方面信息。
阿豹走到龍二病床旁邊,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一幾份報紙,那是租界內的報紙,他們不受日方管制。
“二爺,租界內的報紙,我拿了幾份。”
報紙上頭版大肆報道了這次刺殺,《津門巨震!利順德華宴遭血洗 漢奸魁首王錫庚斃命當場!》、《華宴變煉獄 槍彈爆炸驚破津門夜》、《漢奸魁首伏誅 日偽高層損失慘重》、《疑為抗日志士所為 特高課全城大索兇》........
龍二匆匆看了一下說道:“把這些報紙快收起來!你以后少辦這種授人以柄的事!這是軍事醫院,你拿這種包紙進來,小日本直接把你崩了!你他娘的到時候別說認識我。”
阿豹抓了抓后腦勺道:“放心二爺,這些東西我都藏在內褲里帶進來的,他們搜不出來!”
阿豹說完,龍二惡心的想吐,自己這個手下傻,自己知道,但是這么傻機靈,自己是真不知道啊。
龍二指著他罵道:“你給老子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