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廚房里的煙囪都好一會沒冒煙了,該做完早飯了才對。”
何耀祖在墻上輕輕磕了磕根本沒舍得裝煙絲的煙袋鍋子,眉頭皺得跟躲菊花似的。
昨晚老太爺已經拷問出傅照野給鹿嬈以工抵債的事情,何耀祖知道他今天會到這里來做飯。
他往外走了幾步,仰頭瞅著高墻里那棵高聳入云的大銀杏樹,視線忽然瞟到后邊高高的山崖,猛地一拍大腿。
“去他奶奶的,鐵牛那個小王八羔子!”
何耀祖氣得拎著煙袋鍋子就往山澗小林子堵人去了。
昨晚他老丈人把這小兔崽子給教育了一頓,他這口氣還憋著呢!
于是。
何老支書在地上跑,傅鐵牛同志在山上飛。
鹿嬈是不知道這事。
要是她知道,高低得帶著大娘們過來瞧熱鬧。
鹿嬈等傅照野離開后,就把藥材全部收進了空間倉庫里。
加上之前她從鹿家寶藏和其他幾家收的,現在光是珍貴的人參,就有668顆。
鹿嬈決定明天鐵牛同志來做飯,拿株二十年的人參燉湯喝。
也給張奶奶和教授他們送幾棵,讓他們補補身子。
傅照野離開前,還給鹿嬈做了上午的點心。
本是讓鹿嬈要吃的時候自己熱一下,連怎么做都給她講過了。
鹿嬈聽得認真,等他一走就把熱騰騰的點心全部收進了空間里保鮮,拿出來依舊熱騰騰的。
她洗了盆凍梨,先去豬圈和羊圈看了一下從山上帶回來的羊群和大野豬。
豬圈和羊圈,還有旁邊的牛圈都是剛修過的,里面給它們點了個爐子,很暖和。
傅照野走的時候喂過飼料,鹿嬈就過來瞧了一眼。
“咩咩咩。”
“哼哼哼。”
羊群和大野豬一看到鹿嬈,就激動地橫沖直撞。
鹿嬈懂。
想吃靈泉水。
但她的靈泉現在連自己喝都還不夠,之前是在山里沒辦法,如今是怎么都不舍得了。
鹿嬈就用之前裝過靈泉水的水囊裝了點水搖了搖,給它們倒在了水槽里。
“聊勝于無,你們快快長大,給我吃肉。”
鹿嬈摸了摸它們的腦袋,滿意地回了堂屋。
壁爐是一早起來就燒著的,這會整個堂屋里暖融融的,劉大爺幫忙做壁爐的時候,留好了專門的透氣孔,也不用擔心會一氧化碳中毒。
鹿嬈把躺椅搬到壁爐邊上,一邊烤著火,一邊躺在躺椅上一搖一搖地吃著凍梨,只覺得舒適又安寧。
從五歲爸爸失蹤起,她似乎就沒有這樣寧靜地躺著享受過時光。
這十年來,一直都在尋找爸爸。
為了找爸爸,為了承擔起鹿家,她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練武,似乎真的沒有好好停歇過。
而自覺醒那天起,她一邊要忌憚喬述心和徐正陽,一邊要和那些族親斗,與人斗與天斗,更是一刻都沒停歇過。
時時刻刻,都緊繃著一根弦,怕自己改變不了結局,怕親人因自己而牽累,怕書中的悲慘再次降臨。
可是如今。
她把爸爸救出來了,把鹿家的蛀蟲全部逐出了家門,她斗贏了顧玉成和何廣蘭,還在小山岙找到了二叔公的故友,大爺大娘們都真心待她。
她已經把書中的女主斗得失去了氣運,把男主送去了監獄,改變了教授和師母的命運,也護住了那些替鹿家替她拼命的心腹,她已經做了好多好多事。
只除了娃娃親還沒找到,爺爺的遺愿還未完成。
還有劇情里將她殘害致死的敵特還未找到。
雖然這把刀還懸在頭上。
但鹿嬈想,她暫時可以歇一歇了吧?
“爸爸和阿大,現在應該快到港島了吧?”鹿嬈喃喃地說著,困得慢慢閉上了眼睛。
*
羊城。
鹿楓堂戴著一頂草帽蹲在海灘邊的一塊礁石上,直直地望著前方蔚藍的海洋。
他已經在這里蹲了很久很久。
幾名心腹就在礁石旁邊守著,誰都沒有過來打擾家主思念女兒。
遠處,鹿智穿著一件短打,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家主!”
鹿智身后也跟著幾個心腹,也跑得滿頭大汗。
“家主,船晚上十點鐘到港,只停留一小時,我們要在十一點前登船。”
鹿智一跑到就立刻把自己打聽到的情況匯報了一遍。
“哦。”鹿楓堂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繼續看大海,繼續想他的囡囡。
鹿智爬上去,也在旁邊蹲著,陪家主一起想大小姐。
他們是兩天前到羊城的,鹿家在這邊沒有根基,只能根據一些老關系隱晦地打聽了一下港島那邊眼下的情況。
鹿楓堂和鹿智以前自然是知道港島的,十幾年前他們還跟老爺子去過那里。
當時是滬市鹿家家主和少家主,如今卻得隱姓埋名。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家主,你要振作點,咱們越早在港島站穩腳跟,就越早能回來見大小姐。”鹿智安慰道。
鹿楓堂聽他提起女兒,這才扭過頭來。
但看到他們鹿管家那張過分白嫩的臉,他捏了捏眼睛,忍無可忍地說道:“你還是換一張人皮面具吧,這張臉實在不適合你。”
阿大郁悶了。
阿大傷心了。
他垂下頭,一言不發地盯著底下退潮的海面。
那不斷退去的海水,就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掉。
他長得粗,就是想體驗一下細皮嫩肉,怎么了嘛!
他還沒說家主這白面書生不適合糙漢臉呢。
“快去換一張。”鹿楓堂真看不習慣,再次催促道。
鹿智發誓,他平常是非常尊重家主的,家主就是他的心肝大寶貝。
可此刻,他是真的很難過。
“家主,你這白面書生也不適合糙漢臉。”鹿智幽幽地說道。
然后。
他的家主也抑郁了。
兩個人迎著海風,看著那不斷退去的潮水,眼里好像進了石頭。
最終,鹿楓堂氣惱地低吼了一句:“這是我寶貝女兒給我準備的人皮面具!”
鹿智:“我的也是大小姐幫我準備的!”
底下守著的心腹們:“……”
有沒有可能,你們的面具搞反了,拿了對方的?
直到晚上十一點船快開了,鹿楓堂和鹿智才從郁悶中走出來,兩人慢吞吞地上船。
鹿智從一登上船開始就憋眼淚,心里有萬般不舍,最主要還是舍不得大小姐。
那是他從她五歲起,就時時刻刻守著,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的孩子啊。
鹿楓堂倒是表現地很平靜,很理智地登船往船艙里走去。
可就在船起錨的那一剎,鹿楓堂突然動如脫兔,扭頭就往海里跳。
“回來!”鹿智攔腰抱住他。
他就知道,家主會來這么一招。
鹿楓堂發了瘋地掙扎:“我要回去,哪里不是起家,羊城也挺好的……”
“不行,讓你去港島你就去港島!”
鹿智死死地抱著他們家主的腰,嘴巴上很理智,可眼淚嘩嘩地流 。
完蛋,他也想跳回去怎么辦?
就在兩人要一起跳海的時候,心腹們一人給了他們一個手刀,直接劈暈。
“幸好大小姐有先見之明,早防著你們呢。”心腹拍拍手,“快,趕緊拖進船艙。”
就是心疼他們臉上的人皮面具。
這一鬧,肯定引起周圍人注意了,得全部換一套新的。
“終于知道大小姐為什么要準備兩套人皮面具了。”
“聽大小姐的,不會有錯。”
*
鹿嬈目前自然不知道她家鹿楓堂和阿大鬧的這場后來被人當成黑歷史扒出來的笑話。
她醒來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竟是睡了一整天。
而旁邊,用小爐子溫著一鍋雞湯,以及放在爐子旁用竹篾子蓋著的一盆生面條。
竹篾子上,還壓著一張小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