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全都回屋里睡吧,這些是大人的事,你們就不要管了?!背棠改贸龃蠹议L的做派,開始趕人。
程滿月一邊走,一邊道:“阿娘,我走的時候跟姐姐們打賭,誰賣的多,就拿十文錢買糖吃呢?”
程母聽聽都不聽:“咱家剛好一些,等印子錢還完以后再買吧,到時候一人給你們買一大包?!?/p>
這大餅畫的,還當她是三歲小孩子啊。
“阿娘,別忘了明天炒雞蛋。”
哐的一聲房門關上。
“睡覺去,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那么多事干嘛?!?/p>
程滿月耳尖的發現屋里又開始響起嘩啦啦的銅錢聲,忍不住嘴角上揚,阿耶阿娘又開始數銅錢了,。
“阿耶阿娘還說咱們是小孩,他們也是。數銅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還不愿意讓咱們看呢?”
程家姐兄聽見妹妹嘟囔,全都低笑出聲。
大理寺外
“啊切……”一個又一個的噴嚏聲響起。
裴去疾忍著薄荷涼氣沖腦的味道,看著手下要么精神恍惚,要么捂著鼻子,要么不停打噴嚏。
“大人,我等……哈秋……沒有在竹筒里發現一枚銅錢?!?/p>
“我也沒有。”那味聞一點點還行,聞多了,真上頭啊!
“大人,我等被幾個婦人認出來了,還賠了婦人們好些銅錢?!币驗楣珓?,大人得給核銷一下吧。
裴去疾相當于被幾十瓶驅蚊花露水精同時包圍,眼睛都要給熏出眼淚了。
要不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擺在這里,他都想不顧身份,讓他們走遠一些了。
“你們是掉進花露水缸里了嗎?”
屬下們心道:不是也差不多,他們有的被淋了一身,有的被淋了一腿,有的被淋了一腳,有的更是直接兜頭澆下。
倒是一路走來真的沒有蚊子咬他們,這驅蚊花露水真好用。
要不是現在正在辦案子,他們都想折回去買幾桶。
“明天……”裴去疾這下是真的熏到眼睛了,趕緊背過身去。
“明天你們繼續盯著,再讓人盯著福滿樓跟張順?!彼X得有些蹊蹺。
“是?!?/p>
裴去疾轉過身,見屬下們還在。
“怎么還不走?”
屬下們趕緊散去,嗆鼻子的味,緊接著就少了一半。
他再也忍不住快快走出味道范圍,左右瞧著沒人,飛快的擦了擦眼淚。
怪不得這東西叫驅蚊花露水,這么嗆人的味,若他是蚊子,也要躲遠一些。
阿娘跟姐姐哥哥又早早的去打草了,他們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叫程滿月。
枕頭旁放著一個紙包,這紙包?
她打開一看,里面是五六顆飴糖,不用問,肯定是阿娘買的。
阿娘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不買不賣,然后偷偷的就把糖買了。
飯桌上扣著炒雞蛋跟米粥,還有一個糖餅。
“阿耶,你吃了嗎?”
屋里響起一聲有力的回應。
“吃了,飯桌上是給你留的,你吃吧。”
雞蛋還是上次福滿樓主廚張順給的,張順大方,上次直接把一竹籃的雞蛋鴨蛋全都給他們了。
吃過早飯,又檢查了下驅蚊花露水的熟成情況,今日又能出兩缸。
缸里是純露,還要兌水稀釋之后才是真正的花露水,算下來能取的量是昨晚的一倍,想到嘩啦啦的銅錢撞擊聲,程滿月心生雀躍。
程父后背上的傷結痂了,不想一直趴著,就挪動著想要坐起來,一直趴著也累。
城外老篾匠家來給送竹筒了,程滿月打開門,讓老篾匠跟兒子把竹筒卸在院子里。
老篾匠跟程父很熟,帶著兒子進去說了會兒話,一盞茶的功夫結了賬就走了,他們還要回去做工,小門小戶一日里不能停歇,才能保證一家人吃飽穿暖,有余力再存幾個錢,這樣病的時候,有余錢看病抓藥。
程父很長時間沒有跟外人說話了,跟老篾匠聊過以后很高興,等她進屋倒水的時候,就看到程父已經能倚著被子坐著了。
“阿耶,你后背好啦?”
程父笑著安慰:“好了,仁心堂的藥真管用?!睂嶋H上外表好了,里面沒有好,不能久坐。但是他不會跟女兒說這個。
“阿耶,你手有勁嗎?”她有個想法。
程父納悶:“有啊,什么事?”
她把想法說了:“我想讓你在竹筒上刻上程記兩個字,以后別人看到竹筒,先想到咱們家。”
這是個好主意,程父正愁沒事做呢,他以前可是學過木工的,家里祖上也做過木工,工具都全。
恰好程滿月知道工具放哪里,直接去雜物間給阿耶拿來了。
“阿耶,等咱們賺了錢以后,專門做一個程記的烙鐵,燒紅以后,直接往竹筒上燙,省的動手雕刻了?!?/p>
程父覺得這個主意很好,他驚奇的看著女兒。
“滿月,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嗎?”
程滿月一本正經道:“不是,昨日我出門的時候看到牲口棚給驢耳朵上燙標記,想到的?!?/p>
程父怔了片刻道:“城北那家牲口棚?那家不是只譙豬嗎?”說完他就想抽自己嘴巴,女兒還小,給他說這腌臜差事干什么。
“你當阿耶沒說,阿耶是夸你主意想得好,真好。”
程滿月就笑,真當她不知道譙豬是什么啊?
大理寺里一上午都彌漫著一股花露水的味道,香味時而濃烈,時而淡薄。
“裴少卿今日身上戴了香囊了嗎?”
這已經是第六個同僚,問相同的問題了。
裴去疾又打了一個噴嚏,剛才他已經見了三個屬下,花露水的濃烈的味道,簡直比廟里敬香的鼎還要濃烈。
“沒有,不是我身上的。”
裴去疾平靜的解釋,然而同僚并不相信。
大理寺的辦公區域都是分開的,他們路過裴少卿門口的時候才能聞到香味,路過其他大人門口的時候,并沒有。
“裴少卿眼睛紅紅的,莫不是被哪家女郎拒絕了,所以才傷心至此?”
“剛才我就想說了,從來都是裴少卿拒絕別人,倘若真的是他被人拒絕了,長安的女郎們還不得排隊過來看是哪個女郎如此威武?”
“噓,小聲一些,裴少卿耳朵尖~”
還不知被同僚誤會的裴去疾,又開始見屬下了。
這次他不能忍了。
“你們昨夜回去以后,都沒有換衣服嗎?”為什么花露水的味道依舊如此濃烈。
屬下自然不敢說銀子不能白花,也不敢說穿這身衣服出去沒有蚊子咬。
“大人,換了,這味道,實在是太霸道了?!甭劸昧耍孟褚擦晳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