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還在繼續。沈紡和霍硯舟走到一處,兩人互通名姓,決定共同調查。
沈紡問:“霍掌柜犯了何事?竟引得官兵動用獒犬?”
霍硯舟抱拳,但迷茫:“沈姑娘身手非凡!但霍某也是一頭霧水,說我走私軍械,真是天大的冤枉!我霍氏清白傳家,從未碰過這些殺頭的買賣,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兩人達成脆弱的協作同盟,心中各懷秘密。
沈紡覺得霍硯舟的反應并無普通商賈的驚慌失措,更像有底牌在握;而霍硯舟聽沈紡遼東口音,又見她招式狠辣精準,絕非尋常武師或護衛。
雖知彼此各有隱瞞,此時也只能暫時放下,在找到更可靠的盟友前,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天蒙蒙亮,風雪漸歇。沈紡和霍硯舟決定分頭行動,效率優先,霍家在邊市還有幾分薄面,沈紡則繼續追查失竊案線索。兩人約定戌時初刻,鎮西土地廟后墻,第三個破洞處見。
臨別前,沈紡發出幾聲惟妙惟肖的鷓鴣叫聲作為緊急聯絡暗號:“若情況有變,以此聯系,保重。”
“明白,沈姑娘也多加小心。”霍硯舟沉聲道。
沈紡追查失竊行跡,發現一處倉庫,但倉庫內的痕跡已經被抹去,地面被粗糙地清掃過,且有不自然的凹陷。
沈紡蹲下身,用匕首尖小心地刮取一點污漬,心下雪然:濃重血腥味道被劣質香料掩蓋,但無法完全祛除。這里還有數道新鮮的、被利器刮擦的痕跡——有人搶先她一步,抹去了證據。
她離開倉庫,不遠處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在雪地里追逐嬉鬧。沈紡掏出一只草編螞蚱,很快跟孩子們打成一片。通過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她知道最近有人在這附近出現過,且不允許他們進倉庫。
“戴面具的哥哥不讓你們進去玩?”她引導著問:“什么樣的面具呀?”
“狐貍面具。”男孩比劃道:“他說危險不讓我們進去……他教我們編點小玩意兒賺錢,還會給我們燒餅和糖果。”
“他可厲害了,什么都懂,還跟我們說……”他還想繼續說下去,被女孩拽了拽衣服。
“他叫什么名字?”
“十三。”女孩說:“我們見到一個老伯,叫他‘狐貍十三’……大姐姐,我們真的就知道這些。”
告別孩童,沈紡心中已有定論。真是怪人,狐貍十三既抹去痕跡,又沒有為了封口殺掉這群孩子,此人身份復雜,動機成謎,必是她調查的勁敵。
而霍硯舟混跡邊市,找到當地蛇頭,黑話試探,很快發現了一個被稱作“獨眼孫”的可疑軍需官,很可能與栽贓自己的人有牽連。他在邊市也聽到了有關鐵面人的傳聞,這里的人說他給塞外的人做事,大家都叫他“無面鬼”。
“獨眼孫”的其中一個據點在福記雜貨店后院,霍硯舟從中得到了與栽贓案件有關的關鍵賬本,但行蹤暴露,引來殺手圍攻。他擇路而逃,撞進義莊,只好把自己栽進個棺材里。
緊接著,預想中的硬木板觸感并未出現,他砸在了一個溫熱且有彈性的人身上——狹小的棺材里,兩人扭曲地貼在一塊,半壓在彼此身上,危機臨近,生死僵持。
狐貍十三松手的時候,觀眾們也跟著松了一口氣。結果不想追兵離去,狐貍十三卻繩鏢出袖、將霍硯舟從地上硬生生拖回來,搶走了賬本。
唐糖看著都牙酸,心想江嶼這次真是犧牲大了,同時,她也捕捉到了狐貍十三在聽到沈紡的名字時微妙的停頓……不會吧,這里難道還有什么伏筆嗎?看來狐貍十三和沈紡之間還有故事。
身旁的林曉則是不敢想象電影物料公開后自家會吃得有多好,這張力,這勁兒,這是打架嗎?這是官方帶頭發糖,她嗑生嗑死。
戌時初刻,鎮西廢棄土地廟。殘破的泥塑神像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陰影。寒風穿堂而過,嗚咽作響。
沈紡和霍硯舟兩人匯合,后者簡述自己今日遭遇,說明賬本被“無面鬼”給搶走了。沈紡聞言,倒是冷靜:“他既點名要我去拿,必有所圖。此人行蹤詭秘,但并非無跡可尋。……他似乎與鎮上孩童關系匪淺。”她將打聽到的“狐貍十三”的消息告知霍硯舟。
霍硯舟的世界觀被短暫地刷新了,“狐貍十三”跟“無面鬼”簡直判若兩人。
沈紡找到那個稍大的孩子,半哄騙半威脅叫她稱另一個孩子出了事。狐貍十三既將這群孩子當成線人用,就算是不在意他們的死活,也該擔心他們給自己帶來威脅。
她的策略奏效了。狐貍十三果然現身。見到只有沈紡一人,他立刻明白中計。兩人瞬間交手,氣息微亂,眼神卻如鷹隼般死死鎖定對方。數十招過后,雙方都察覺到對方的攻擊雖然凌厲致命,卻處處避開要害——這絕非生死仇敵的打法!
唐糖余光瞥見已經有人開始落筆或敲擊手機,大概是在寫打戲解析。
就在這緊張對峙的寂靜時刻,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響徹夜空!沖天火光映紅半邊天穹,位置赫然是福記雜貨鋪所在的南區。兩人目光再次交匯,沒有了之前的試探與敵意,僅一瞬對視便達成共識,向雜貨鋪的位置奔去。
烈焰沖天,而霍硯舟已然在了,他從福記雜貨鋪里救出幾個被抓的孩子,果然都是狐貍十三的小線人。沈紡和狐貍十三兩人及時切入戰團,從一個被霍硯舟刺倒的殺手懷中抄走滾落的密封銅管。
危機暫解,安頓好受驚的孩子們后,三人終于正式聚首。沈紡先點破狐貍十三對這群殺手下的都是死手,對自己和霍硯舟卻是言行不一,懷疑后者是雙面間諜。而狐貍十三反口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現在副總兵李鋒已經盯上了他們,你倆最好趕緊打包離開遼東。
霍硯舟就在此時,默默地掏出了一塊令牌。玄鐵材質的令牌上刻著一只夜梟:“咳、我們重新正式認識一下……北鎮撫司秘派夜不收百戶、夜梟,專務稽查遼東副總兵李鋒私通北虜一案。嗯、現在他還縱火擾民,構陷忠良,走私軍械。”
沈紡目光一凝:“……遼東都司、夜不收百戶,代號素雁。”
狐貍十三沉默片刻:“……我沒代號。”
霍硯舟奇道:“難道你真叫狐貍十三?誰給你取的、有講究嗎?”
狐貍十三:“因為前面十二個都死了。”
霍硯舟露出“我真該死啊”的懊悔神色。
劇院觀眾席上發出稀稀落落的笑聲。
李鋒老奸巨猾,必有防備,三人一拍即合,決定制造一個其無法拒絕且能最大限度削弱其力量,制造混亂的契機。
“他不是最怕通敵的證據外泄嗎,我們可以給他造一個驚天大秘密。”霍硯舟如是道:“我可以偽造一份密報,內容就寫建州左衛不滿李鋒屢次提價和拖延,決定撕毀協議,并已將其歷年通敵罪證備份秘密送往都城。交接地點就選在鹽場、時間定在兩日后午夜。”
“鹽場地勢開闊,但廢棄建筑眾多,便于埋伏,也利于我們制造混亂脫身。”沈紡立刻領會其意,補充道,“更重要的是,李鋒定會精銳盡出,親自前往攔截銷毀這份‘罪證’。屆時,他的府邸防衛必然空虛。”
計劃敲定。三人分頭行動:霍硯舟負責偽造密報,并設法讓李鋒的心腹“意外”截獲;沈紡負責在魚龍混雜的鬼市散播風聲,佐證密報的真實性;狐貍十三則利用其渠道,散布李鋒府邸有內鬼的假消息,進一步擾亂視聽。
決戰前夕,霍硯舟和沈紡與狐貍十三分別單獨相處了一會兒。而且理由相當合理,倒不能叫觀眾指責配平文學了。
霍硯舟問:“沈姑娘、‘素雁’,你既身手了得,智謀過人,為何一直留在遼東這等苦寒之地?以你的本事,去京城……”
沈紡擦刀的動作一頓:“……等人。”
“等人?”
她沉默片刻,低聲道:“一個兒時的玩伴。很多年前、邊關戰亂,我們失散了。他可能以為我還恨著他……因為一場沒機會解釋的誤會。我想、也許有一天可以再遇到他。”
霍硯舟看出她眼中落寞,安慰道:“會遇到的,等李鋒事了,我幫你找。”
沈紡搖搖頭:“不必了。或許他早已不在了,或許……他根本不想見我。”說完,她收起刀,神情復又堅定,“走吧,我們準備‘禮物’去。”
和沈紡這邊相比,霍硯舟同狐貍十三的相處就更有些微妙的意味。前者在給“獨眼孫”下套時一不留神負傷,在據點換藥時,恰好遇到從鬼市返回的狐貍十三,后者沉默地遞出一卷干凈布帶。
霍硯舟伸手接過布帶,兩人指尖相觸,一人溫熱,一人戴著冰冷的黑色手套,動作同時一滯。
霍硯舟抬頭瞧他,卻見他避開了自己的視線,收回了手。他問道:“狐貍、你不論做什么都戴著這個面具嗎?”
狐貍十三沒理他。
霍硯舟不死心:“已經是火海同舟的關系了,也不能給我瞧一眼嗎?”
“我長得不太方便。”狐貍十三說。
“就憑你露出來的這半張臉,也知道不可能不方便。”霍硯舟調侃道:“怎么、漂亮人物,怕我看了自慚形穢?”
狐貍十三不說話,就在霍硯舟以為他又要無視自己的時候,他輕笑一聲:“那是因為你沒看見上半張臉、面具底下的都毀了。”
霍硯舟喉頭一噎,以為自己連踩兩雷,剛要說話,但很快反應過來,氣急敗壞道:“你又騙我!你這張嘴比面具還唬人!”
“唉、”狐貍十三嘲弄他道,“誰叫霍大人比三歲小孩還好騙些。”話是這么說,他卻俯身伸手幫霍硯舟在傷口處收了結。
“等你給我收尸的時候,自然知道我長什么樣了。”他直起身,語氣平淡。
唐糖和林曉在臺下無聲尖叫,心說這FLAG可不興立,也太不吉利了!接下來還是雙線并行,又是刺激打戲,霍硯舟和沈紡在鹽場布局同李鋒周旋,很大場面;而狐貍十三則負責在李鋒宅邸取證。
鹽場這頭雷霆交鋒,預設的絆索被觸發,鹽垛倒塌,漫天白色沙暴;隱藏在角落的石灰胡椒混合的煙霧彈被點燃,辛辣刺鼻的濃煙瞬間蔓延開來;沈紡張弓搭箭,傳信火箭升騰至空,發出動手訊號。
畫面快速切換,李府這側,鬼魅似的身影避開重重機關和巡邏,成功潛入守衛森嚴的書房,找到隱藏的密室入口。銅匣子里正是渾河隘口的布防圖原稿,以及李鋒與建州左衛指揮使的密信。
就在狐貍十三取出銅匣的瞬間,一支無聲無息的吹箭射出——
“放!”沈紡清越的聲音穿透黑暗,鹽場激戰已到白熱化階段,所有人悍不畏死,鹽垛化作染血的墳丘。她雁翎刀出鞘,刀光如匹練,心中謹記是為拖延時間。
就在此時,鹽場外圍一處高坡上,事先約好的綠色熒光飛騰至空,閃爍三下,隨即熄滅。
“得手了,撤!”霍硯舟蕩開身前敵人。
“給我追!”李鋒狂怒:“格殺勿論!”
事先約定的撤離會合點,沈紡和霍硯舟帶著其他人突破重圍抵達,眾人皆是身上帶傷,血跡斑斑。狐貍十三閃出,倒不廢話,他從懷中掏出個用油布裹好的銅匣,丟進霍硯舟懷里:“東西。”
“你受傷了?”沈紡注意到他動作遲滯。
“小事。”狐貍十三說。
李府,返回書房的李鋒已是又驚又怒,他看著密室中空空如也的暗格,再低頭一看地上暗色的血滴,獰笑道:“這小賊跑不遠的,傳令,即刻封城、給我搜!”
匯合點,狐貍十三再取出一枚刻著特殊花紋的木牌遞給沈紡:“趁李鋒還沒下令封城、快走。東門的守衛隊長跟我有舊交,這是信物。”
沈紡接過木牌,看了一眼正涌來的火把長龍和喧囂聲,忽而電念閃轉,問道:“那你呢?”
“……我走不了了。”狐貍十三說。
他摘掉手套,指腹在側肋傷口處抹了一把,舉到兩人眼前,那血液的顏色已經變成妖艷的淡紫。是毒。
他活不成了。
沈紡深吸了一口氣:“好、這就走,告訴我你的名字,也方便來日為你立碑燒紙。”
他似乎愣了一下,鏡頭捕捉到一絲復雜情緒在他眼底極快地閃過,最終定格在釋然上。他說:“不必了。”
霍硯舟最后回頭深深瞧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一行人朝著尚未關閉的東門方向亡命狂奔。待到幾人遠去,狐貍十三長出一口氣,微微晃了晃。他低頭抹去手上的血液,重新戴上手套,調整腕上的袖箭。
繩鏢出袖。
喊殺聲已近在咫尺。
他轉身迎向死亡的浪潮。
京都,北鎮撫司。霍硯舟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留下一道深色疤痕。那包裹完好的銅匣呈上,鐵證如山。
八百里加急密令飛馳遼東,李鋒被押解進京,直奏御前,天子震怒。
著即刻處斬、抄沒家產,夷三族。遼東涉案官員,不論大小,一律嚴懲不貸,此案震動朝野,遼東官場為之肅清。
到論功行賞的階段,霍硯舟擢升北鎮撫司鎮撫使,深得上峰器重。京都局勢錯綜復雜,北鎮撫司案牘如山,遼東很快變成了一個遙遠的地名。他不得脫身,只好修書一封送往遼東都司,交予沈紡,信中細細說了京都審案經過和李鋒伏法的結果。
而沈紡也已升任遼東都司夜不收指揮僉事,依然不著官服,身姿挺拔如松。她與霍硯舟保持公文往來,提筆蘸墨、回信時字跡工整,條理分明,信末添了句內容一閃而過:“……反復搜尋,未見遺骸。”
最后一幕是城樓上,塞外長風呼嘯而過,她極目遠眺,從袖中取出葉片,湊近唇邊。
一縷清越悠遠的調子流淌出來,幾個音符往復回旋,追上塞外亙古的長風,盤旋在空曠的天地間。鏡頭越過她的肩膀,飛向蒼茫的草原,遠處是一座孤獨的烽燧。
這畫面與電影最開始時無限重疊。
春天來了。
屏幕漸暗,唯有那吹葉曲調仍在,演職人員表開始緩慢滾動,待到最后,屏幕又緩緩亮起。
兩個孩子背對著鏡頭坐在遼闊的草原上,男孩手里捏著一枚葉片,湊在唇邊吹出簡單清亮的曲調——與尚未終結的沈紡的吹葉曲調重合,成了一曲無言的雙人合奏。
最后一段吹葉聲漸漸淡去,畫面定格在女孩側頭時露出的笑顏,陽光灑滿兩人肩頭。隨后,屏幕徹底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