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室。
寧許比昨天來得晚了一些,進門就看到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褐發黑瞳,眉眼溫潤,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對進門的她點頭。
寧許認出這是她的未婚夫之一,沈滄,3S級哨兵。
“太久沒見到殿下,所以私自帶了人來,希望殿下不要怪我。”
十足的歉意,加上不似作假的思念,倒像是真的想見自己的未婚妻。
精神力反饋給她的卻是試探和厭惡。
這是個笑面虎啊,寧許暗想。
就是不知道他的精神體是什么。
沈滄總是在出現異化特征前就來找原主疏導,并且從不愿意將自己的精神體顯露在外。
哪怕這會讓他受到更多的刁難。
“我記得三天前我們才見過,指揮官怎么就又需要疏導了?”
靜音室旁的等待間里坐著四個異化嚴重的哨兵,缺的那一個應該就是他自己。
“當然是想念自己的未婚妻了。”
寧許聽得一陣惡寒,實在是沈滄的聲音夾得太過。
不知道原主怎么就吃這一套,害得她現在要跟著受苦。
“殿下,我一向怕死。”
沈滄敏銳地察覺到寧許不再喜歡他原來那副做派,索性他習慣了原主的喜怒無常,很快調整了對待她的方式。
他向寧許示弱,也用回了原本的聲線。
怪不得他是受原主折磨最少的那個。
寧許知道他是裝的,還是很受用。
“不愧是指揮官。”
話音未落,精神力利劍似的劈進沈滄的精神屏障,進入他寶貝一樣藏著的精神域。
寧許看到了他的精神體。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神獸,白澤。
傳說級精神體。
他說的竟然是實話,他真的惜命。
否則,變成傳說級變異種,對帝國來說是毀天滅地的傷害。
可寧許竟然覺得祂很親切,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
才邁步,就被白澤頭頂那對漂亮又巨大的角頂了出去。
這是寧許第一次受到精神力方面的傷害,她捂著腦袋,眼前一陣陣發黑。
腦海深處好像有什么東西,想要沖破束縛跳出來。
“公主殿下!”
沈滄咬牙切齒地叫她,眉眼間像結了一層萬年不化的冰霜。
“私自進入他人精神域,我有權把你送進軍部大牢。”
“祂太危險了,你以后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疏導。”
寧許的聲音里透著虛弱,眼神也沒有焦距。
望過來的樣子,讓沈滄覺得她有點,脆弱的美感。
憤怒僵在他的臉上,細長的丹鳳眼因為震驚和疑惑,幾乎撐成了杏眼。
“多謝殿下。”
漫長的沉默以后,兩人默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沈滄坐在一邊。
寧許開始為下一個哨兵疏導。
“你剛才對我們指揮官做了什么?”
哨兵圓圓的浣熊耳朵不安地動來動去,身體也繃得筆直,準備隨時發起進攻。
他在隔壁,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但能看得出來,指揮官并不是很高興。
一定是這個惡毒的向導做了什么事。
“很有威望嘛,沈大指揮官。”
“殿下,將心比心而已。”
寧許笑了:“罵人罵得這么隱晦。”
浣熊哨兵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移動,竟然覺得指揮官和這個惡毒向導有點…詭異的和諧。
他甩甩腦袋,把這個可怕的念頭扔出去。
“我告訴你,別的軍團我不知道,反正我們第三軍團,絕對不允許你再傷害任何一個人。”
這威脅對寧許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她只覺得哨兵那對毛茸茸的浣熊耳朵可愛,有些…手癢。
她嘆了口氣,對陌生哨兵動手動腳多少有些冒昧。
那就速戰速決吧。
寧許按下桌子上的呼叫按鈕。
“都進來吧。”
她放開自己的精神力,讓它們充斥在靜音室的每個角落。
屋子里的哨兵們都沐浴在她柔和的精神力之中。
向導的精神絲精準地剪去雜質,沈滄感受著身體的變化,震驚地看向寧許。
在帝國漫長的歷史中,再厲害的向導一次也只能疏導一個哨兵,并且需要直接的身體接觸,作為媒介才能進行疏導。
沈滄面色凝重,他竟然低估了寧許的天賦,如果這消息傳回帝星…
他們就真的再也分不開了。
絕對不行。
“殿下,就算是S級向導,同時疏導多個哨兵,對您的負荷也太大了。”
溫和的建議下,是不容拒絕的動作。
沈滄按住了寧許輸出精神力的那只手。
“今天就到這里吧?”
寧許笑了笑,并沒有反駁。
“好。”
反倒是剩下那四名哨兵不太高興。
他們一個個都沉浸在被向導撫慰的舒適里,對寧許也還殘留著天性中的依賴。
“殿下,是您叫我們來的,不能只顧自己的未婚夫啊。”
“未婚夫,你覺得呢?”
沈滄握著她的手瞬間冷了下來,連帶著靜音室里的氣壓都低了不少。
3S級哨兵刻意釋放的震懾性氣勢,讓低階哨兵清醒過來,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謝謝殿下的疏導,我們…我們就先走了。”
他們心虛地看看寧許又看看沈滄,挨挨擠擠地退出去。
靜音室再次安靜下來。
寧許動了動手腕:“還要握多久啊,指揮官。”
沈滄猛地收手。
寧許對她的影響太大了,這是從前沒有過的情況。
這個愚蠢又狠毒的向導,一定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變化。
“殿下難道不清楚,每個向導一次只能疏導一個哨兵嗎?”
寧許當然知道,可她從來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束手束腳也不是她的作風。
試探一下沈滄的態度,看清楚不同于一般向導的實力暴露后,給自己帶來的究竟是危險還是機遇,也好有個準備。
從沈滄的反應來看——明顯是機遇更多。
那就好辦了。
“其它人只能這樣,不代表我也只能這樣,不是嗎?”
“更何況,我的實力越強,對你”,她指了指沈滄的腦袋,“還有祂,都有好處。”
沒法反駁的理由。
配上他剛剛的反應實在有些反常。
男人褐色的發絲隨著動作垂落下來,眼底在瞬間盛滿了擔憂。
“我是擔心殿下的身體。”
他很快又換上傷心的表情。
“現在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寧許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變臉速度,實在是望塵莫及。
“是我不解風情。”
寧許也陪著他演戲,她捧起沈滄的手。
“讓指揮官傷心了。”
沈滄的表情僵在臉上,他一點點抽回自己的手。
“殿下,我有點急事要交代給蕭沉,就先走了。”
他穩著步子往外走,寧許卻看出了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
“謝銘,怎么樣?”
話落,空無一人的靜音室,謝銘的身影悄然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