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
寧遠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郁煞氣。
其余人看了看瘦高個,沒人敢出聲,只是默默聽從寧遠吩咐,將剩下四個韃子腦袋割下來。
瘦高個面色一苦,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被發現了。
“為什么不沖鋒?”
寧遠盯著瘦高個,質問聲不大,卻頗有壓迫力。
“畏戰不前是什么罪?”
寧遠再度發問,手中長刀刀刃上的韃子鮮血匯聚在刀尖,啪嗒一聲滴在石塊上。
瘦高個渾身一顫,“伍……伍長,我……我……”
他扭頭看向丁三炮,眼神中滿是期待。
后者欲言又止,隨即偏開腦袋。
寧遠冷哼一聲,“現在我是這個伍的伍長,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瘦高個絕望了,承受不住寧遠帶來的壓力,撲通一聲跪倒,“伍長,我……我我怕,我打不過韃子。”
“起來。”寧遠眼底閃過一縷失望,目光一凝,“本伍長讓你起來!”
瘦高個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站起。
寧遠看著他,“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可輕易下跪!”
“你怕韃子,我能理解,以前丁伍長在,兄弟們沖鋒陷陣時,你也是畏戰不前,那時丁伍長容得下你,可現在不一樣,我容不下。”
“石大膽,你爹娘給你取這名字真是取錯了,我看你干脆叫石膽小!”
瘦高個一時羞愧難當,根本不敢抬頭。
寧遠看向其余人,“我不管別的伍怎么樣,可在我的伍,所有人要沖一起沖,要跑一起跑,大家是同袍,是弟兄。”
“你們要是看到我寧遠拋下你們逃跑,大可一刀砍了我。”
寧遠重新看向石大膽,“你如果還有下次,別怪我軍法無情。”
“你逃了,就是賣了我們,我寧遠不能拿袍澤的命去賭。”
石大膽此刻眼淚早已流下,他猛的抬頭,“伍長,我錯了。”
其余人抿著嘴,一時有些動容。
寧遠的這番話語,是他們從軍以來,第一次從聽到。
大家都是袍澤兄弟。
一時間眾人看待寧遠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在此之前,大家雖然承認寧遠是伍長,可心底多少還有之前寧遠軟弱的濾鏡。
現在沒了。
現在的寧遠,絕對夠格當他們的伍長。
“都記住了嗎?”
寧遠開口。
眾人齊齊看向他,“記住了。”
唯有丁三炮沒有出聲。
他眼里只有迷茫。
寧遠或許真的比他更適合當伍長,跟著他干,似乎也不錯。
“丁三炮。”
丁三炮思緒讓寧遠拉回。
“伍長。”
丁三炮很是順口的叫出聲,石大膽等人頗為意外。
寧遠彎腰拎起一個韃子頭顱,直接遞給他,“你剛才第一時間擋住了那三個韃子,沒讓他們上馬,功勞不小,這個韃子人頭是你的。”
丁三炮一愣,看了眼韃子人頭,又看向寧遠,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他沒想到寧遠還會給他分軍功。
石大膽等人也沒想到這點兒,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在一起待了這么久,啥事都清楚。
寧遠以前軍功,可全讓丁三炮給搶走了。
現在寧遠成了伍長,沒有借機公報私仇就已經屬于心胸寬廣,結果還愿意給丁三炮分軍功。
一時間,眾人看向寧遠的眼神多了一份敬重。
這種人才配做他們的上司。
“你們六個都沖上來和韃子肉搏了,這兩個人頭給你們分。”
寧遠遞過去兩顆韃子人頭。
六人喜出望外,要知道這五個韃子他們可一個沒殺,可還是能分到軍功。
“謝伍長!”
六人齊聲開口。
兩個韃子人頭,帶回去可以換六兩銀子,六個人剛好一人一兩。
剩下兩顆人頭寧遠撿起來隨后綁在了其中一匹戰馬上,“這兩顆韃子人頭的軍功就都是我的了,不過石大膽之前在韃子眼皮子底下冒險去給丁三炮傳我的軍令,這個很關鍵,算他立了功,到時候我會分給他。”
石大膽一愣,“啊?”
丁三炮一腳踢過去,“啊什么啊,還不趕快謝伍長。”
石大膽反應過來,“謝伍長,謝伍長。”
眾人大笑。
笑聲中,大家對寧遠更加敬重。
雖說之前罵了石大膽,可分起軍功來,當真是沒有一點兒私心。
大家來當兵為了什么?
不就是為了一口吃的,還有那點兒軍功嗎?
以前看不到希望,打起仗來沒動力,現在不一樣了。
眾人恨不得立馬又去找幾個韃子斥候干架。
“伍長,這幾匹馬……”
一個人指著戰馬道。
活著的戰馬也是軍功,一樣可以折現,而且比韃子人頭還貴。
寧遠明白眾人想法,拍了拍其中一匹馬,“大家伙難道就想天天用兩條腿兒趕路?”
“這幾匹馬暫時不換軍功,我們自己留著,遲早有一天,我寧遠的兵,每個人都得有一匹馬。”
眾人沒有絲毫質疑,紛紛叫好。
“走,回去。”
寧遠翻身上馬。
其余人則是二人一馬,騎馬趕回去遠比走路要快要輕松。
正當這時,寧遠忽然眉頭皺起。
丁三炮察覺到不對,勒住韁繩,“伍長,怎么了?”
寧遠緩緩抽出腰間長刀,“有人摸過來了。”
他嗅到了一絲澀味。
是寒風從石頭另一面帶過來的。
話音落下,丁三炮等人大驚,嘩嘩嘩全都抽出長刀,一臉警惕的看向四周。
可四周安靜異常,月色下并沒有看到什么人影。
石大膽忍不住開口,“伍長,會不會弄錯了?”
寧遠搖頭,他相信自己的感官。
寧遠扭頭看向丁三炮,“丁三炮,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裝嗎?”
后者一驚,神色驚變,“我……”
“我殺你只需要一刀。”寧遠舉起長刀,刀身反射著不遠處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