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射擊的**陣地上,十幾發照明彈打向海灘。
照明彈的光亮照了由于炮彈的沖擊波暫時被驅散了濃霧的沙灘,露出的景象讓王二蛋這個老兵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金黃的沙灘已經被鮮血染成暗紅色,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鬼子士兵的尸體和殘肢。
海水不斷沖刷著岸邊,每一次浪濤都會帶來更多漂浮的尸體,又將血水帶回大海。
“老天爺啊...”副射手孫胖子臉色蒼白的喃喃道。
沙灘上幾乎看不到完整的尸體。
有的被攔腰炸斷,上半身還在無意識地抽搐,有的腦袋被炸飛,脖頸處汩汩冒著血泡。
更多的是被機槍子彈撕裂的軀體,內臟和碎肉散落得到處都是。
那些重傷未死的日軍傷兵在尸堆中呻吟。
一個失去雙腿的小鬼子正用雙手艱難的朝著海邊爬行,在沙灘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幾艘被炮彈擊毀的登陸艇半沉在水中,周圍漂浮著大量的鬼子尸體,尸體隨著海浪起伏,不時撞在一起。
這幅場景并沒有存在多久,被炮彈沖擊波驅散的濃霧,很快被來自海上的濃霧重新掩蓋。
雖然恐怖的場景被濃霧遮掩,但是空氣中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一團的士兵,剛才所見并非幻覺。
“喂,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后方十公里外的中央突擊隊指揮部內,參謀長任運良放下電話,轉身走向巨大的沙盤,對著李學文說道:
“司令,一團來電,小鬼子登陸的部隊已經被全殲,大概有一個聯隊左右”
“其他地點小鬼子的登陸情況呢?”李學文視線從沙盤上移開,轉頭看向任運良問道。
任運良想都不想的匯報道:“金山奉賢交界,全公亭,白沙灣,裴家弄一線皆被全殲”
“倭寇的投送能力有限,金山衛是日軍主力的登陸地點,其他區域最多的也就半個大隊”
李學文了然的點了點頭,小鬼子的投送能力并沒有超出李學文的預料。
不管他有多少人,整個搶灘登陸過程中,一次性撐死了也就只能投送一個半聯隊的兵力,最多不超過五千人。
畢竟小鬼子可沒有美軍的那個實力,能在諾曼底登陸時,出動七千多艘艦船運載,一次性投送十幾萬盟軍士兵進行搶灘登陸。
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李學文淡淡的說道:“向南京發報,匯報我們全殲了小鬼子的第一批登陸部隊”
“另外,小鬼子偷襲失敗,在霧沒散之前應該不會進攻了,留下必要的觀察哨,其余士兵全部撤到后方吧”
“是,我現在就安排”任運良點頭答應道。
沙灘工事內的士兵收到來自司令部的命令后,也不耽擱,立刻收拾東西,潮水般的撤離了沙灘,在后方進行分散掩藏。
部隊全線撤出去沒多久,小鬼子在海邊的上百艘軍艦同時開火,成百上千發重磅艦炮傾瀉在剛剛被守軍放棄的灘頭陣地上。
剎那間,整個海岸線地動山搖。
哪怕躲在兩里外防御陣地里的一團,也能感受到腳下大地傳來的劇烈震動。
“乖乖,這火炮,要是咱們還在陣地上,還能活下來嗎?”躲在防炮洞里的孫胖子臉色發白的喃喃道。
炮擊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成噸的鋼鐵和炸藥被傾瀉在狹長的海岸線上。
當炮聲終于停歇時,整個灘頭陣地已經被炸得千瘡百孔,就連后方的陣地上都挨了十幾發艦炮。
好在一團的士兵們都是分散躲避,艦炮造成的損失完全可以接受。
炮聲剛停,一團的士兵就在各自長官的催促下,迅速的沖向沙灘防御陣地。
“司令,小鬼子的艦炮太猛了,這次我們是占了個小鬼子不知道我們已經進入陣地的便宜”
“下次再發起進攻前一定會進行炮火掩護,下次我軍的傷亡肯定非常慘重”
指揮部外,蕭平波看著遠處沙灘上那猛烈的爆炸火光消失,忍不住開口向李學文說道。
李學文嘆了口氣,轉身看向蕭平波:“你是什么意思?勸我放棄沙灘陣地?”
“是,我們的工事都是土木工事,扛不住小鬼子的炮擊,在沙灘上防守損失太大了”蕭平波直言不諱的說道。
“我知道防御工事扛不住,但是炮兵不是步兵,單憑火炮無法全殲步兵”
李學文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但是卻說著最殘忍的話:“不論多么猛烈的火炮,總會有人活下來的,憑著我們的火力,活下來的人,就能抗住小鬼子的登陸部隊”
蕭平波沉默了,他明白李學文的意思,這是要用血肉之軀,消耗小鬼子的有生力量,跟小鬼子打一命換一命的仗。
“可是老李”蕭平波仍試圖爭?。骸拔覀兛梢圆扇椥苑烙?,先放鬼子登陸,躲避小鬼子的艦炮,再在縱深地帶...”
“不行,在縱深打我們死的更快”
不等蕭平波把話說完,李學文就揮手打斷道:“你知道登陸的小鬼子有多少人嗎?”
“最少三個師團,甚至五個,六個都有可能,我們又和小鬼子有血海深仇,小鬼子恨不得除之后快”
“打沙灘防御,我們面對的小鬼子只有五千,對炮兵有威脅的只有天上的飛機,一天陣亡兩千人,我們能撐十天”
“要是放十幾萬小鬼子上岸,在外無援軍的情況下,你覺得我們在十幾萬小鬼子不要命的圍攻下,能撐幾天?”
聽著李學文的分析,蕭平波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這才明白,李學文不是不知道在沙灘防守傷亡大,而是在兩害相權取其輕。
正如李學文所說,要是放小鬼子上了岸,等十幾萬小鬼子展開兵力,對中央突擊隊形成合圍,后果不堪設想。
到時候頭頂飛機盤旋,地上幾個師團的重炮轟炸,那中央突擊隊就是甕中之鱉,就連換命的機會都沒了。
“我明白了”蕭平波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灘頭就是絞肉機,但我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