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下士兵騎著馬到處驅趕畜牲,張懷安對身邊的蘇定方問道。
“老蘇,這次應該沒問題了吧,要是這群人再不能讓頡利知道咱們大唐打來了,總不能讓咱們親自去定襄城告訴頡利吧!”
張懷安是個喜歡享福的,剛出長安的時候想家,出來作戰(zhàn)的時候想回營地,這種殺戮太無聊了,突厥人都不如上次張初禾在河里抓的那個大王八,那王八還差點咬了張懷安一口。
等到李智行統(tǒng)計完戰(zhàn)利品,張懷安再次詢問是否有傷兵的時候,李智行搖了搖頭:“敵人匆忙,根本沒機會抵抗,而且兒郎們作戰(zhàn)都很小心,我們這次沒有一個人受傷!”
只不過李智行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總不能說,是因為昨晚張懷安給人治傷,把自家士兵嚇壞了吧,所以今天寧愿少砍幾個人,也沒人愿意受傷。
這次倒是不用犒賞士兵了,畢竟昨晚才讓大家吃飽,吃的多的這會恐怕都沒消化完呢。
“咋說?咱們是繼續(xù)深入?還是打道回府?”
張懷安剛清洗過自己身上與鎧甲上的血跡,叼著草根躺在地上,先鋒營的高級軍官都圍在他身旁。
蘇定方和李智行翻看著地圖,張懷安是從來不看地圖的,倒不是說大唐的地圖他看不懂,而是他根本找不到自己在哪,所以看了也白看。
張懷安一腳蹬在程處默屁股上,笑道:“程處默,你說這群突厥人還怪好嘞,他們駐扎的地方都有水,殺完人順便就能清洗一下,不用渾身臭烘烘的!”
程處默眼睛一亮,附和道:“懷安哥,你說俺咋就沒發(fā)現(xiàn)呢!聽你這么一說,這些突厥人好像確實不錯,不然血一干,可難洗了!”
圍坐在一起的眾人,都回頭看著張懷安和程處默,目光有些詭異,像是在看兩個大傻子!
人家突厥人明明是為了自己方便用水,牲口喝水也近一些,結果到了這倆人嘴里,就成了他娘的方便他們殺人后清洗身子。
蘇定方轉頭看著張懷安說道:“將軍,我們不能再走了,要回去了,北方不到二百里就到惡陽嶺了,到了那里,我們這一千人就有可能被突厥人包圍!
而且惡陽嶺距離定襄不到百里,周邊有很多突厥人的大部落,如果我們被纏住,到時候定襄里面的守軍出來,我們就會兇多吉少!”
張懷安吐掉草根,坐起身:“行吧,那咱們這大帥交代的戰(zhàn)略目標也算達成了,回去的時候換個方向,看看還能不能碰到突厥部落。
說不定等咱們回去的時候,帶著上萬頭牲畜,到時候大帥要給老子記個大功!”
張懷安這次把戰(zhàn)馬留在隊伍中,剩下的一千多頭牛羊,又挑選出五十名騎兵,帶著往馬邑趕。
自己麾下的畢竟大部分還是府兵,這群家伙的戰(zhàn)馬質(zhì)量參差不齊,嚴重拖累了張懷安他們的行軍速度,這些戰(zhàn)馬可以讓他們替換。
李智行也說了,只要數(shù)量大概能對上,真少了一些,就說路上跑丟了一些,沒人會較真的。
又兩日,張懷安眾人遇到了一個兩千人的大部落,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過后,繳獲甚至超過之前那兩個部落之和!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隊伍中出現(xiàn)了更大傷亡,六死三十七傷,看著六具被取下頭盔后,比自己差不多的年輕面容,張懷安面色陰沉。
他的武力再強,也照顧不了所有的士兵,全部加起來兩千多人的騎兵對沖,不是他武力高就能顧及全局的。
蘇定方勸慰道:“將軍,這已經(jīng)是難得的大勝了,哪怕是大帥親自帶領,也做不到的,這種戰(zhàn)損對于大軍作戰(zhàn),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燒了吧,把他們的骨灰?guī)Щ亻L安!”
馬革裹尸說起來是榮耀,但如果能活著,想必沒人愿意,張懷安查看了這六人的傷口,其實他們的經(jīng)驗如果再豐富一些,大概率是不會死的。
但戰(zhàn)場上沒人會在乎你是新兵還是老兵,突厥人砍人的時候可不會因為你是新兵就手下留情!
張懷安看著那血腥味沖天的突厥人營地,還有那被騎兵圍著的幾千頭牲畜,他當然知道他的心態(tài)有問題,哪有只許你殺別人,不許別人殺你的道理。
殺人者,人恒殺之!
但他現(xiàn)在就是非常憤怒!
“全軍集合!”
當九百一十二名戰(zhàn)士全部站在他的面前,張懷安再次開口發(fā)號施令。
“三十歲以下府兵,全部出列,帶著這些牲畜,朝馬邑出發(fā)!”
但人群中沒人一人站出來,張懷安指著身后不遠處那烘烤著他脊背的巨大火堆,怒道:“你們想學他們六個嗎?如果我是你們,就選擇現(xiàn)在回到馬邑,好好去學習如何在戰(zhàn)場上作戰(zhàn),而不是白白送死!”
張懷安見還是無人出列,下令道:“所有人摘下你們的頭盔!”
張懷安一個個的把那些年輕面孔從隊伍中踹出來。
“將軍,我今年三十一了!我都上過三次戰(zhàn)場了!我要跟您繼續(xù)殺敵,我不押送牲畜!”
張懷安看著那家伙臉上的細碎絨毛,差點都被氣笑了,這小子恐怕連二十都沒有,就非要硬說自己三十了!
最后還是李智行看不下去了,從懷里抽出一卷花名冊開始點名,當剩余的六百九十一名老兵,幸災樂禍的看著那被點到名字的一百八十五名新兵,帶著三十七名簡單處理過傷口的傷兵,還有六名士兵的骨灰,趕著幾千頭牛羊馬匹,向馬邑趕去。
李智行把花名冊收起來,來到張懷安面前說道:“將軍,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張懷安瞪眼道:“不該講就別講!你要是想跟老子說什么慈不掌兵,老子一樣揍你!”
蘇定方想上來勸一勸,卻被張懷安用馬鞭指著:“你最好能在回到馬邑城之前,再找到一個突厥人的部落祭奠我們的那六個兄弟,否則誰都別想回去!”
蘇定方一臉的無奈,張懷安在戰(zhàn)場上的勇猛,讓他和李智行都忘了,這家伙其實才是整個隊伍里面,最新的新兵。
而新兵,往往是心態(tài)最容易出問題的。
“全軍上馬,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