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的營帳中升起了火盆,張懷安一手端著一碗羊肉湯,里面的羊肉高過碗沿,右手拿著一雙筷子和一塊鍋盔。
一旁桌子上的小松鼠手中也捧著一小塊鍋盔啃著,只是煙霧繚繞的營帳讓張懷安有些惆悵。
“王爺,您早上起床的時候,有沒有感覺腦袋疼?營帳里面生火盆,虧您想的出來,也不怕哪天沒睡醒,直接與世長辭了。”
對面的李道宗手里拿著一根將近兩尺長的牛肋骨,正在大口咀嚼,聽到張懷安的話,伸了伸脖子,把嘴中的肉咽下,罵道。
“混賬玩意,怎么跟長輩說話呢?咒老子呢!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嗎?你問問軍中誰不知道晚上營帳內(nèi)不準(zhǔn)生火盆!”
張懷安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道宗一眼,沒想到你老小子居然知道,但也就一點點聰明,不多。
“牧羊!把簾子打開,嗆死了!”
“好嘞!”
門口左邊同樣端著一個大海碗的牧羊,把營帳的簾子挑了起來,然后繼續(xù)蹲在營帳門口吃飯。
薛禮正在營帳門口右邊狼吞虎咽,而他倆的對面,站著十幾個穿著鎧甲鼻青臉腫的士兵。
“王爺,現(xiàn)在算是剛?cè)攵砩线€能受的了,再過一個月呢?怕是要凍死人吧?”
“本王覺得你那個大個子親兵不錯,要不讓他給本王當(dāng)親兵吧,你想要什么東西,回長安以后,我家寶庫隨便你挑!要是沒有我就去找陛下要!”
“王爺,鄉(xiāng)下百姓都知道在廚房裝個煙囪,你們打仗這么多年,就沒想過,在營帳里面裝個爐子,爐子上做個煙囪,通到營帳外邊,晚上不就可以在營帳里燒火了?”
“我不要左邊那個,那家伙看著有些眼熟,就那個小伙子就不錯,還年輕,多吃些肉,說不定將來比你都不差!”
“真的,你信我,這玩意不難,炒鋼法不是已經(jīng)教給匠人了嗎?壓出來薄鐵皮不是很容易,將作營要是連這都做不出來,就全部砍了,扔草原上喂狼!”
“真是厲害啊,老夫的親兵可都是百戰(zhàn)老兵,居然被他一個人撂倒了六個,而且看起來還沒及冠吧?胡子都沒長出來呢,應(yīng)該年紀(jì)不大!”
這事其實就是因為,李道宗回了城,他的親兵自然要跟著一起,結(jié)果等李道宗進(jìn)了營帳,他的親兵要守門,結(jié)果門口蹲著一瘦小,一高大兩個人,李道宗的親兵就想把他倆攆走。
牧羊和薛禮能愿意嗎?你家王爺在里面是不假,那TM我家老爺也在里面啊!
然后眾人就吵了起來,聽的李道宗煩不勝煩,既然在軍營中,那就誰拳頭大誰有理,結(jié)果半盞茶時間過后,李道宗的十個親兵就被薛禮和牧羊兩個給捶翻在地了。
然后觀戰(zhàn)的李道宗就看中了薛禮,說什么都想把薛禮收入麾下,他家的寶庫都讓張懷安隨便進(jìn),張懷安非常想阻止,因為他怕再說下去,李道宗就要拿他離開長安之前剛納的小妾交換了。
所以就有了兩人這驢頭不對馬嘴的談話,李道宗是真眼熱啊,他剛回城以后,先安排了軍醫(yī)去“幫忙”,然后就聽到先鋒營的士兵一邊給受傷士兵處理傷口,一邊討論自家將軍是如何赤手空拳沖陣,然后把突厥人隨手扔到天上去的。
李道宗當(dāng)時就驚呆了,當(dāng)驗證了這話的真實性后,李道宗又發(fā)現(xiàn)了薛禮這個好苗子,于是也想擁有一個像張懷安這么牛逼的親兵。
張懷安把碗中最后一口羊肉吃掉,把桌子上的小松鼠揣進(jìn)懷里,還有那點僅剩不多的松子。
“王爺,我們休整的差不多了,該走了,不然大帥該著急了!”
李道宗哪里愿意,伸手就抓住了張懷安的胳膊:“沒事,我那會就派了快馬去跟大帥報信,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而且現(xiàn)在都晚上了,又沒有軍情,夜里行軍不好,萬一被突厥人偷襲了咋辦?”
張懷安非常想一拳砸在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臉上,但想到這是李二他弟弟,自己媳婦的娘家叔叔,便又生生忍了下來:“王爺,我再不走,我怕您動兵搶人!”
李道宗一臉的惋惜之色:“罷了罷了,看來老夫是與這等猛將無緣了!”
張懷安小聲道:“這是我的親兵,又不是我家家奴,他今年才十四歲,年紀(jì)還小,跟在我身邊磨練磨練,過幾年我想送他到軍中歷練歷練,到時候還希望王爺多多照拂!”
李道宗眼睛一亮:“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
“你們幾個,滾去再盛幾碗羊肉過來,沒看到張將軍和他的親兵都還沒吃飽嗎!”
張懷安心中嘆氣,李道宗完全就是被發(fā)現(xiàn)薛禮的興奮給沖昏了頭,否則怎么會想不到。
不說與張懷安交好的尉遲,程,秦,牛幾家想要安排一下薛禮輕而易舉,等到薛禮及冠,那都是貞觀八年的事情了,張懷安自己那時候可不是現(xiàn)在初出茅廬的“新兵蛋子”了。
自己人當(dāng)然還是要放在自己手底下才放心,一萬多大軍在云中休整了一晚,其他人也沒張懷安那么矯情,畢竟他們以前也是這樣。
只是張懷安嘆氣,明日回去之后又要抓衛(wèi)生了!
云中的突厥人攜帶的牛羊馬匹,殺了一批之后,李道宗只留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部讓張懷安等人帶回去,畢竟現(xiàn)在軍隊還沒到缺糧的時候。
自己這邊也不是進(jìn)攻主力,真正需要的這些東西的還是擔(dān)任主攻的李靖一方。
張懷安當(dāng)然不會拒絕,雖然他知道李靖的計劃,但還不知道李靖準(zhǔn)備什么時候發(fā)動呢,說不準(zhǔn)還要在馬邑駐守一個月,能吃羊肉牛肉,誰他娘的愿意吃湯餅!
而且他計算過了,這次的糧草,最少能堅持到明年開春,而且如果不是有軍紀(jì)存在,軍隊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缺糧的團(tuán)體。
如果領(lǐng)軍的將領(lǐng)再殘暴一些,那就更不可能出現(xiàn)缺糧的事情了,比如剛死沒幾年,還是被李二親手弄死的朱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