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爹爹!”
張初禾果然瞬間開心了起來,她愿意耐著性子跟哥哥去長安城擺攤,想要的不就是爹爹的夸獎嗎。
張懷安也清楚,在女兒這邊是得不到什么重要消息的,女兒可能連賣了什么都未必記得住。
想要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還是要等承遠舒服一些,問承遠才行。
而此時,老道沉著臉從里屋走了出來。
“孫道長,怎么樣了?”
孫思邈嘆氣道:“這孩子體質還是差了些,老道給他施了針,仍舊有些發熱,你有辦法沒有?”
“有??!”張懷安不假思索的說道,這可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這可是自己親兒子。
不等老道接著問話,張懷安就去院子里打了桶井水,用只有他家才有的毛巾浸濕后,搭在張承遠的腦門上。
然后跑進自己屋子,翻騰了一陣,抱出了一壇密封很好的酒壇。
張懷安打開酒壇,一股有些刺鼻的酒味頓時充滿了屋子,孫思邈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湊近仔細聞了聞,被刺鼻的酒味熏的往后退了兩步。
“酒?”
張懷安點了點頭,往桌子上的碗里倒了一碗。
孫思邈現在的臉比鍋底還黑,沉聲問道:“你別告訴老道,你準備讓承遠喝,那樣老道就會先打死你!”
張懷安翻了個白眼。
“您想什么呢,那是我兒子,親生的!用烈酒擦拭發熱之人腋下,眉心,腿根,能很快降溫。”
其實張懷安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他只知道發燒的人能這么干,聽他母親說過,他爹以前就是這么干的,不過他小時候家里窮,用不起酒精,他爹用的村里小賣鋪買來的散酒。
反正他是沒事,說明這辦法可行!
孫思邈狐疑的點了點頭,這些年認識了張懷安以后,他確實從張懷安身上學到了很多新奇的知識。
例如,張懷安家從來不喝生水,比如感染風寒的病人發熱,可以多喝熱水,用被子包裹捂汗。
而因為中暑發熱的病人則需要脫掉衣物。
不過令孫思邈惱火的是,這家伙偶爾才能想起來一些,一般都是他家倆孩子生病,他才能想起來對癥的辦法。
其他時間孫思邈詢問,這家伙壓根想不起來,老道雖然惱火,但老道也不想跟一個以前有腦疾的人計較。
他經常來張家的一個目的,其實也是想看看這家伙有沒有想起什么好辦法。
而顯然這次小承遠中暑,這家伙又想到了好辦法。
孫思邈看著張懷安用“酒”擦拭給張承遠擦拭,觀看了一會,孫思邈來到客廳,把壇子中的酒又倒出來一些,端起碗再次放在鼻尖處仔細聞了聞。
然后喝了一小口,然后閉上眼睛開始細細感受。
孫思邈也不是程咬金尉遲恭那些憨貨,剛剛已經聞到了那濃烈無比的酒味,自然不會大口喝。
但張懷安制造的大唐版酒精,還是讓老道有些吃不消。
孫思邈咽下口中的“酒精”,猶如一道火線從喉嚨劃入胃中。
“咳咳!”
孫思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從隨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桿毛筆和一方小硯臺。
“孫爺爺,你要寫字嗎?我幫你研墨。”
“呵呵呵,好,初禾幫爺爺研墨?!?/p>
湊在老道身邊看著老道的張初禾,此刻很有眼力間,端起茶壺往硯臺中倒了一些清水,然后緩緩開始研墨。
就是小丫頭力氣有些大,看著自己快速減少的墨塊,孫思邈眼角抽搐了一下,連忙阻止。
“好了,好了,夠用了丫頭。”
雖然孫思邈如果想要,那天下珍寶皆可任其選用,但老道還是一直堅持著清貧的生活,這墨還挺貴的,要是多讓張初禾研幾次墨,恐怕就沒了。
“嗯嗯!”
張初禾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放下了墨塊,雙手托著下巴,安靜的看著孫爺爺開始寫字。
“初禾,去廚房拿一些鹽,放進茶壺里......算了,你把東西拿來我放。”
“好嘞,爹爹!”
張懷安確實是剛剛想起,中暑的人好像要喂一些淡鹽水,本來想讓初禾放,但怕齁著兒子,就算了。
張懷安看著床上躺著的兒子,張承遠笑了笑,帶著歉意說道:“孩兒讓爹爹費心了,已經舒服很多了。”
“我是你爹,瞎說什么?!?/p>
張懷安去了客廳,見老道正在桌子上寫字,就湊上去看了一眼。
“味,甘,苦,辛,性溫,歸心,肝,肺,胃經?!?/p>
“性,霸烈,飲如烈火焚燒,至陽,克陰寒?!?/p>
“通血脈,御寒氣,行藥勢。治風寒痹痛,筋脈痙攣,胸痹,心腹冷痛,擦拭手心,眉心,腋下,腿根,可減緩中暑發熱?!?/p>
張懷安有些疑惑,老道這么早就開始編撰千金方了嗎?
“道長,您少寫了,此物對外傷還有奇效,外傷用此物涂抹,雖有劇痛,但會大大減少傷口紅腫,潰爛?!?/p>
孫思邈轉身瞪了張懷安一眼,這家伙站著說話不腰疼,東西是你的,你當然知道的最清楚,老道只是憑借經驗才覺得對這些癥狀有效,你現在還說風涼話。
“嘿嘿,道長您這么早就開始編撰《千金方》了嗎?”
孫思邈正在寫治療外傷的功效,聽到張懷安的話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喃喃道。
“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肚Ы鸱健??好名字!”
老道說完還瞥了一眼張懷安:“老道以為你不學無術,沒想到還有如此見地,此書以后便名《千金方》?!?/p>
張懷安也是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取的名字自己當然覺得好,老頭子還罵自己不學無術!
“爹爹,給你!”
張初禾抱著鹽罐走了進來,遞給張懷安,張懷安打開,從里面捏了一點鹽放進茶壺中,搖晃了幾下,就進屋喂兒子喝水去了。
而孫思邈眼睛看向鹽罐,發現里面的鹽竟然是雪白顏色,探手捏了一些放進嘴里,然后眼睛就瞪大了。
這鹽居然只有咸味,沒有其他一絲雜味,比上好的青鹽還要更好。
“初禾,你家吃的一直都是這種鹽嗎?”
張初禾點了點小腦袋:“是的孫爺爺?!?/p>
要知道雖然現在鹽價很低,只有五文錢一斤,但那些鹽有苦味,而上好的青鹽則是高達五貫錢一斤,大多是大戶人家用來清理牙齒所用。
這鹽若是拿出去賣,恐怕十貫錢一斤也是供不應求。
張懷安喂完了兒子水,讓兒子睡一會,走出來看到老道手指上沾著鹽粒,笑著說道:“道長,您可不能學神農啊,歷史告訴我們不能什么都嘗,萬一有毒咋辦?”
孫思邈聽到張懷安編排神農,眉毛就是一挑,但是還是忍了下來詢問道。
“這鹽和酒哪里來的?”
張懷安坐下給自己倒了一碗酒精,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回味了一番,咽下,緩緩吐出一口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