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安回到后院,時間已經是亥時,一盞油燈在桌子上緩緩燃燒著,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后院正廳。
老孫坐在一旁不厭其煩的侍弄著他的草藥,順便陪著兩個孩子讀書。
“初禾和沐瑤呢?”
張懷安有些好奇,這兩個丫頭今天可是瘋玩了一下午,這會怎么沒有動靜了。
“爹爹,兩個妹妹已經睡了。”
張承遠抬起頭看著爹爹回答道。
張懷安點了點頭,對兩小只說道:“下次不要在燈下看書,容易把眼睛看壞。”
張承遠很聽話,聽到爹爹這么說,馬上合上了桌子上的書籍。
“孫道長,今晚你先帶著柬之睡吧,我和承遠還有些事情。”
老孫也沒多問,帶著張柬之便去了東邊的廂房,那邊有大花兩人早就收拾好的床鋪。
正廳中只剩下父子二人,張懷安找出紙筆,開始研墨,張承遠握筆端正的坐在桌前。
張懷安緩緩開口。
“貞觀二年五月二十七日,藍田縣張家村人,張懷安,狀上長安縣衙。
貞觀二年五月二十六日,于東市風雅齋,遇尚書左丞韋挺之子,因對方欲要搶占包廂,發生沖突,張某一屆白身,本不愿與世家子弟發生沖突,于是讓出包廂,贈予對方使用。
然對方倚仗其父官員身份,囂張跋扈,欺辱張某五歲幼子,至草民幼子以面觸地,幼子坐地痛哭。
草民同行者有一八十七歲老者,訓斥其沒有教養,韋挺之子辱罵老者,對方人多勢眾,欲要欺辱我等。
因與張某同行之人皆為老幼,張某一時情急,為保護老幼,然張某一屆獵戶,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致其鼻子受傷,雙腿折斷。
此事有,風雅齋林掌柜,小二,長平郡公張亮之子張顗,等同行之人可證。
某雖還手,實非本意,乃防衛過當,實屬保衛家人心切所致。
請公以國家律法明辨是非,世家子弟雖貴,亦當守法。
張某身為白身,不敢僭越,然長輩幼子受辱,張某若旁觀,不配為人父,此事屬實,今張某恐其挾勢報復。
今呈狀上告,懇請長安縣衙,喚集證人勘問,核實此事。
再依《武德律》判定其先先犯之過,張某行為是否屬于正當防衛。
若某有過,愿依律受罰,若其有錯,還請令其不得再滋擾張某與家小。
所訴是實,不敢期瞞。
如有虛假,張某甘受反坐之罪。
貞觀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某:張懷安狀!”
張承遠放下毛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張懷安問道。
“爹爹,這有用嗎?”
“放心,他楊纂只要接了狀紙,只要他敢不受理,爹爹后天直接去敲登聞鼓,看看四十棍能不能打死他。
只要他受理了,嘿嘿,放心吧,會有人讓我們贏的。”
“也是,光一個辱罵老人的罪名他韋家就擔待不起,問題這家伙罵的還是孫爺爺。”
張懷安摸摸了自己兒子的腦袋,笑著說道:“好了,睡覺去吧。”
“爹爹,我想去找柬之和孫爺爺一起睡。”
“自己去,這會倆人應該還沒睡著。”
兒子走后,張懷安站在院中,感受著晚上的徐徐涼風,欣賞著天上那無比璀璨的星空,這是他后世很多年不曾見過的風景。
次日清晨,張懷安剛過卯時便起床了,今日他還有事要忙。
張懷安叫醒幾個孩子和孫思邈,讓幾人洗漱,準備一下。
張懷安拎著一個麻袋,獨自來到前院,黑牛在前院灑水,牧羊正在掃地。
“牧羊。”
牧羊丟下掃把,小跑著來到張懷安身邊,笑著問道。
“老爺,何事吩咐?”
張懷安把麻袋遞給他:“你去找坊正,讓今日沒事的坊民辰時都去長安縣衙,告訴坊民昨日有人欺辱孫思邈道長。
我不管他用什么辦法,去的人越多越好,花費剩下的錢都是他的。”
牧羊點了點頭,拎著麻袋便出了張府,去找昨日的坊正。
要知道一般百姓做工,一日不過五文錢,而那袋子里面足足十貫錢,相信那個識趣的坊正會明白怎么做的。
“黑牛,你和大花春桃守好家,有人來就告訴他們,老爺我去了長安縣衙,讓他們去長安縣衙找我。”
“好嘞老爺。”
張懷安手中拿著狀紙,身邊就是孫思邈道長,身后跟著四小只,每人手中還捏著兩塊糕點。
“道長,你說這韋家怎么就不著急報仇呢?你看啊,換我肯定昨天就找上門了。
我都準備去長安縣衙告他了,他還是沒動靜,這怎么有人報仇都不積極,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你差點沒把韋挺兒子打死,他不先找大夫給他兒子接骨治病,你說你是一個百姓,韋挺看來隨時可以捏死你,他當然不著急找你麻煩。”
“唉,可惜了,咱們大唐最好的大夫被韋家給得罪了,要不說不定他兒子以后還能與常人一樣走路,現在恐怕是懸了。”
張懷安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了一家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張懷安眼睛一亮,敲開了鋪子還沒打開的門。
睡眼惺忪的伙計打開門,結果看到的卻是一個帥氣的男人,但伙計也是見過大世面的。
“公子是要買胭脂水粉送給心儀的姑娘嗎?我們店里什么都有,公子可以看看。”
張懷安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盒胭脂和一盒描眉的石黛,據那伙計說,這是他家新品,能描出紫色的眉。
張懷安有點呲牙,這兩盒小玩意花了他八貫錢,無論什么年代,女人的錢還真是好賺,這東西的花銷恐怕僅次于男人去平康坊。
“TM的,如果韋挺愿意賠老子買這玩意花的八百貫,我說不定就能讓他兒子以后還能正常走路。”
張懷安帶幾人鉆進一個小巷,再出來事,一行六人皆變成了鼻青臉腫的模樣,而張初禾正在和張沐瑤兩人,互相看對方臉上被張懷安涂抹的花臉,“咯咯”的輕笑。
“行了,別笑了,都給我哭,馬上到縣衙了!”
幾個孩子連忙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然后就開始亂七八糟的哭喊起來,張懷安的眼神剛瞄向老孫。
老孫立馬眼神不善的瞪著他,大有一副你敢出口,老夫就敢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