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五月三十日,剛剛四更天,張懷安便已經起身,廚房中已經亮起了火光。
過去的幾天對于張府現在的四個仆人來說,無疑是非常幸福的,本以為只是被賣到了一家有錢的富戶。
沒想到老爺前幾天回來,轉身一變已經穿上了緋袍,他們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大花這幾日出門買菜,都不跟商販搞價。
商販好心送的菜也被大花重新扔回給商販,還要在心里被罵一句,什么人物,還想給爵爺送菜吃。
那日狀告韋挺回來后,傍晚時分,不光是韋家送來了一千六百貫,張亮送來的道歉禮物。
還有好幾家送上了一份賀禮,說是給孫道長的道歉禮物,長安城里面的高門大戶之間就沒什么秘密。
對方送來了禮物卻連家主名字都沒留下,生怕張懷安故技重施,他們可沒韋家有錢。
老孫非常蠻橫不講理的拿走了一千貫,讓張懷安暴跳如雷,明明之前談好的是五百貫。
自己有本事多要來幾百貫,那是自己的本事,你老孫雖然德高望重,但不能說話不算話。
不過看在老孫是要建醫館的份上,張懷安也不想與他計較,畢竟確實用了老孫的名頭。
他只是覺得李二會出手幫自己一把,畢竟世家是李二最大的掣肘和威脅,但那只是覺得,真正的底氣還是老孫。
張懷安洗漱完走到前院,牧羊把昨日洗刷了好幾遍的小白牽了出來。
張懷安接過大花遞來的米粥,一口飲盡,然后接過兩個夾著羊肉的胡餅,今日是大朝會,聽說能一直開到將近午時,不多吃點餓了的話,太極宮可沒東西給他吃。
然后兩人便出了府門,牧羊手中同樣拿著兩個夾了羊肉的餅子,一手牽馬一手拿著往嘴里送。
張府四個家丁,只有這家伙吃肉吃的心安理得,另外三個,哪怕是張懷安允許他們吃肉,他們也不會多吃。
永安坊的坊正早早便等在了坊門口,看到張懷安騎馬過來,便拿出鑰匙打開坊門,遞出一個冊子請張懷安畫押,張懷安掏出官印在上面按了一下,扔回給坊官。
這家伙自從知道了張懷安是爵爺,還看到了韋家拉來的一車錢,只要張懷安出府門,總能正好碰到他,然后便在自己面前嘀咕,說永安坊一些地方年久失修,有礙瞻觀,害怕礙了爵爺的眼。
不過大戶出錢修繕自家坊市,這也是慣例,你看太平坊,光祿坊幾個坊市,若不是禮部管著,那群老東西能把坊墻修成城墻。
張懷安便給了他一百貫錢,讓他修繕坊市,接濟孤寡,但是嚴厲警告他,這錢不準他貪污,不然直接打死他。
出了坊門,路上遇到不少馬車,皆是雙馬拉車,身后跟著不少親兵,舉著倚仗,張懷安明顯看到對方趕車的馬夫眼中的鄙夷之色。
能在這時間起床上朝的,張懷安這樣不講究的確實不多。
臨近皇城,漸漸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張懷安看到城門前無數人影攢動,不少人都在互相拱手行禮,寒暄。
不過大多都是像張懷安一樣身穿緋袍,那些身穿紫袍的大多都捧著笏板,站在那里雙眼微瞇,眼神帶笑。
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一眼看去便是此人身份不凡。
不過張懷安有些抓瞎了,他沒上過朝啊,別說大朝會了,他感覺這會皇城門口的人比朱雀大街都多。
“小子過來!”
一聲猶如石頭摩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張懷安騎在馬上看去,看到老程一身紫袍在朝自己招手。
“程叔叔!”
張懷安連忙下馬走了過去,老程帶著他來到一群熟人面前,全是身穿紫袍的大佬,一旁還站著幾個穿著綠袍哆哆嗦嗦的年輕人。
張懷安跟老秦,尉遲,老牛幾人打過招呼,然后便看到兩個不似武將的家伙睜開了眼睛看向自己。
倒不是說這倆人身體孱弱,那也要看跟誰比,若是跟房玄齡杜如晦比起來,那也是身高馬大,但若是與老程和尉遲恭相比,兩人那便是面白如玉,貌似潘安。
“這小子便是藍田縣伯吧?”
張懷安看向老程,等著老程給他介紹。
“這是李績,你叫他牛鼻子,雜毛都行。”
張懷安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想起后世一句,有人問,如何稱呼和尚和道士?
答:“看到和尚叫禿驢,看到道士叫雜毛。”
張懷安拱手拜見了李績李叔叔。
李績笑著看了看張懷安,對老程說道:“年輕人就是有禮貌,不像你們這些憨貨。”
至于最前面那個仍舊閉目養神的紫袍大佬,張懷安已經猜出是誰了,大唐第一軍事天才,軍神李靖。
對方不愿意給張懷安面子,張懷安也不樂意熱臉去貼冷屁股,不過張懷安已經決定了,大唐軍神的名號他已經預定了。
老程看了一眼瞇著眼的李靖也沒吭聲,然后看向張懷安,然后便察覺有些不對。
“小子,你的官帽呢?笏板和儀劍在哪?”
張懷安摸了摸腦袋,又看了看身邊的人,人家都有,就他什么都沒有,腦袋上還挽了個發髻。
“這,程叔叔,陛下就給了我一身官服和一方官印,別的啥也沒給我。”
老程正疑惑呢,笏板便算了,這東西一般都是自己準備,但官帽和儀劍可是一起發的,為啥這小子沒有?
就在這時,一個內侍走了過來,輕聲道。
“張爵爺,請您跟奴才來一趟,您的官帽在這邊。”
張懷安有些疑惑的跟著內侍往皇城一側走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輛里面亮著燈的馬車。
張懷安疑惑的回頭看著帶自己來的內侍。
“爵爺,請上馬車更衣。”
張懷安一邊往馬車走,一邊嘴中嘀嘀咕咕道:“搞什么,這么神秘,直接幫老子拿過來不行嗎?難不成里面還有幾個大美人幫老子更衣不成?”
當張懷安走進馬車,心臟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動了幾下,張懷安捂著胸口站在馬車旁。
他的身體可從未出過異常,這咋還會心律不齊了?回家讓老道幫自己看看,自己剛當上爵爺,還沒享受呢,可不能猝死了。
張懷安一步剛剛跨上馬車,馬車中的燈光瞬間熄滅,張懷安也不怕有人害他,一拳能打死老虎就問你怕不怕。
張懷安掀開馬車簾子,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來給爵爺更衣!”
然而張懷安只是輕輕吸了一口氣,整個身體便僵在那里,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然后張懷安忽然耳朵上傳來一陣劇痛,黑暗中一只嫩白的小手捏住了他的耳朵,直接扭了一圈,一道魂牽夢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張爵爺,這馬車里沒您想的幾個大美人,您是不是有點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