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垣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那火焰熾烈得仿佛能焚盡九天十地的黑暗,無視那撲面而來的、足以令真仙隕落的恐怖魔威。那魔威如山崩海嘯,帶著亙古的死寂與毀滅氣息,壓得空間都在微微扭曲、**,尋常修士只需看上一眼,神魂便會寸寸碎裂,化作虛無。然而,古墨垣的身形卻如同亙古磐石般屹立如山,脊梁挺得筆直,未曾彎曲分毫。
他手中那柄傳承自天劍門開派祖師、歷經無數代門主心血溫養的“鎮岳”古劍,正被他灌注全身氣力,一寸寸緩緩抬起。劍身古樸無華,流淌著淡淡的青色靈光,此刻卻因主人那不屈的意志而發出低沉如龍吟般的嗡鳴,劍尖堅定不移地指向那懸浮于半空、由無盡魔氣凝聚而成的巨大魔面核心。那魔面五官扭曲變形,充滿了暴戾與怨毒,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蠕動的巨口如同通往九幽的裂縫,仿佛是將世間所有生靈的惡意、憎恨與恐懼都熔煉而成的邪惡集合體,僅僅是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讓生靈墮入永恒的絕望。
古墨垣口中一字一句,字字如帶血的劍鋒,沉重而銳利,刺破那濃重得化不開的墨色魔氛:“吾師遺志,劍骨猶存——今日,天劍門在此,鎮魔!”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后由師弟葉虛與冥天、司馬南兩位親傳弟子傾盡全力、以自身精血和修為共同維系的“天劍誅魔陣”驟然光芒大盛!無數道凌厲無匹、閃爍著森然寒芒的劍氣自陣眼、陣腳各處升騰而起,如同萬千沉睡的星辰被瞬間喚醒,劍吟之聲匯成宏大的潮汐,它們相互勾連、激蕩、共振,最終匯聚成一股磅礴浩瀚、沛然莫御的劍氣洪流。這股洪流絕非凡俗之光,而是凝聚了天劍門千年道統積淀、無數先輩心血與天地間至純正氣的精粹,驟然爆發,化作一道撕裂無邊黑暗的熾白洪流,其勢煌煌,仿佛要將這方已被魔氣侵染得面目全非的天地重新劈開,帶著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氣勢,直貫魔面核心!
面對這煌煌正氣的滔天沖擊,那由魔氣構成的巨蟒發出無聲卻撼動神魂的嘶吼,那嘶吼竟化為實質的、足以粉碎心魄的精神沖擊,如同億萬根無形的尖針,又似沉重的無形巨錘,狠狠砸向劍陣根基與每一個布陣者的識海,試圖動搖其穩定,瓦解其斗志。緊接著,更為污穢、仿佛能玷污一切靈性與物質的魔焰如沸騰的墨海般洶涌噴薄而出,瞬間凝聚成一條同樣遮天蔽日的猙獰黑色火龍,鱗甲間流淌著粘稠的詛咒與哀嚎,龍爪撕裂空間,帶著侵蝕萬物本源、毀滅一切生機的滅絕之力,悍然迎上那道熾白洪流!
兩股足以傾覆世界、毀滅一切的滅世之力轟然對撞的剎那,整個天地仿佛都陷入了死寂,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一瞬被徹底扭曲、凝固。隨即,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一雙無形的恐怖巨手狠狠撕扯、揉捏,爆發出足以刺瞎人眼的刺目光芒與翻滾扭曲、如同混沌初開般的暗影狂瀾。難以想象的毀滅性沖擊波呈環形瞬間炸開,所過之處,堅硬如玄鐵的山巖如同朽爛的豆腐般無聲化為齏粉,天空中那些歷經上古大戰殘留、閃爍著微弱符文的封印碎片被狂暴的沖擊力震得如流星般四射飛濺,閃爍著最后一絲不甘的微光,旋即徹底湮滅于無形。
古墨垣首當其沖,身形劇震,仿佛被無形的巨山迎面撞上,握劍的虎口瞬間崩裂,鮮血如同滾燙的泉涌般沿著鎮岳古劍的脊梁蜿蜒而下,滴落在下方翻滾咆哮的魔氣之中,發出“滋滋”令人心悸的灼燒聲響,升起陣陣刺鼻的白煙。他雙目早已赤紅如血,眼角甚至有血線蜿蜒流下,顯然已不顧一切地動用了某種燃燒生命潛能、透支未來的禁忌秘法,口中厲喝如驚雷炸響,蓋過了魔嘯:“劍罡不滅!”頭頂那懸浮著的、玄奧繁復的誅魔陣核心樞紐陣圖——此刻正瘋狂旋轉,無數細小如牛毛、卻鋒利無匹、蘊含著精純劍意的青色劍罡從中如暴雨般傾瀉而出,化作一場密集到令人絕望的劍雨,前仆后繼地試圖穿透那層層疊疊、如同活物般不斷蠕動再生的魔焰防御,絞殺其核心深處那團不斷搏動的、邪惡污穢的意念本源。
身側,葉虛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嘴角抑制不住地溢出血沫,握劍的手臂劇烈顫抖,卻仍強行穩住搖搖欲墜的陣腳,向手中長劍灌注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法力,艱難地劃出一道道凌厲而勉強的弧線,劍光如薄紗般展開,勉強護住另一側冥天與司馬南兩位師侄的側翼,竭力阻擋那些如毒蛇般刁鉆噬來、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逸散魔焰。每一次劍弧與魔焰的碰撞,都讓他身軀巨震,內腑如同翻江倒海。
然而,那魔面核心的力量遠超所有人的想象極限。其中心那兩點幽深如同九幽之眼的幽冥鬼火瘋狂閃爍,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令人心悸的邪惡力量擴散,原本就極度扭曲的五官因劇痛而更加猙獰抽搐變形。它下方連接著深不見底的九幽深淵,那深淵巨口如同貪婪的饕餮,正噴涌出粘稠如瀝青般的魔氣,如同黑色的江河倒灌天穹,源源不絕、洶涌澎湃地注入魔焰巨蟒體內,使其體積再度膨脹了數分,每一片鱗甲都變得更加凝實,力量節節攀升,硬生生抗住了劍罡風暴的層層絞殺與消磨,甚至開始反推!
一股陰冷蝕骨、仿佛能凍結靈魂本源的反震之力順著陣圖與心神的聯系倒卷而回,冥天與司馬南這兩位年輕一代的翹楚同時如遭重錘,胸口猛地一凹,“噗”地噴出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暗紅鮮血,手中的佩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劍身上裂紋如蛛網般迅速蔓延,幾欲當場崩碎,他們身上的護體靈光更是如風中殘燭般劇烈明滅不定,光芒迅速黯淡,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將他們脆弱的身軀徹底暴露在毀滅性的魔氣之中,生死懸于一線。
地面上,那些僥幸殘存下來、來自各派的守護者們被這恐怖的沖擊余波再次掃中,本就因先前慘烈戰斗而深深嵌入山巖的身軀再次被無形巨力狠狠碾入巖壁深處,骨骼碎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聞,混著他們絕望而痛苦的**,在震天動地、幾乎要撕裂耳膜的魔氣轟鳴與空間撕裂聲中顯得微弱如蚊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同即將被碾碎的螻蟻,徒勞地等待著最終時刻的降臨。
“嗤嗤嗤——!”劍罡與魔焰的交界處,光明與黑暗激烈地碰撞、吞噬、湮滅,不斷爆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響,如同無數把鈍刀在刮擦著靈魂,形成一個光暗交織、能量狂暴肆虐的巨大漩渦。漩渦中心,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面,裂縫如蛛網般迅速蔓延開來,露出后方深邃而危險的、翻涌著混沌亂流的虛空罅隙,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毀滅氣息。
古墨垣的白袍早已被無處不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魔氣侵蝕得千瘡百孔,迅速焦黑碳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浮現出道道詭異蠕動、如同活物的漆黑魔紋,那是魔氣正瘋狂侵入他道體、試圖污染其根基的恐怖征兆。劇痛如萬蟻噬心,又如烈火焚身,不斷啃噬著他的意志,他卻恍若未覺,眼中只剩下師尊玄玉真人當年為封印此魔、毅然以身化鎮魔碑時,最后回望的那一抹決絕與深深的不甘,那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神魂深處。
“呃啊——!”他猛地咬緊牙關,舌尖被硬生生咬破,鮮血瞬間溢滿口腔,咸腥的鐵銹味刺激著幾乎麻木的神經,鎮岳古劍的劍尖在沉重的壓力下,硬生生再挺進一分,劍吟陡然高昂,聲音嘶啞得如同裂帛,帶著泣血般的決然:“以我劍骨,祭吾師魂——鎮!”
隨著這聲飽含血淚的誓言,他頭頂那玄奧陣圖的光芒驟然暴漲,如同瀕臨熄滅的星辰爆發出最后的輝煌,竟在一瞬間短暫地壓過了洶涌翻騰的滔天魔焰,將那巨大猙獰的魔面逼得向后猛然仰去少許!那兩點幽冥鬼火出現了明顯的震蕩!這是自這場絕望開戰以來,人類一方所取得的第一次、也是無比艱難的、如同在萬丈深淵邊緣抓住一根稻草般的微弱優勢!
然而,就在這希望的火花剛剛閃現、幾乎要灼痛眾人心神的瞬間,深淵的最幽暗深處,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恐怖、帶著萬載沉淀的怨毒與不甘的嘶嚎隱隱傳來。那嘶嚎并非來自眼前這具咆哮的魔面,而是來自更深層、更核心的存在,仿佛囚籠中的真正兇物,正借這一次激烈碰撞撕裂的天地縫隙,緩緩睜開了它沉睡已久的、充滿了貪婪與毀滅**的恐怖眼眸,冰冷的意志如同無形的觸手,開始試探性地探出深淵……那是一種比眼前魔威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絕望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吼——!”
仿佛是回應那深淵最深處傳來的呼喚,魔氣巨蟒核心處,那兩點代表著幽冥鬼火的絕對黑暗驟然爆發出刺耳的、令人頭皮發麻、神魂欲裂的非人狂笑!那笑聲充滿了戲謔、殘忍與即將徹底脫困的瘋狂興奮。魔面極度扭曲著,獠牙畢露,先前被劍罡洪流短暫逼退的龐大軀體,此刻借助深淵深處傳來的、更加洶涌澎湃的毀滅力量反哺,猛地向前一沖!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推了一把!整個魔軀都裹挾著一種全新的、來自深淵本源的恐怖力量。
這一次,它不再是純粹的能量對轟,而是將漫天污穢魔氣高度凝聚、壓縮,化作近乎實體般的恐怖撞擊!魔焰滔天,帶著令人作嘔的硫磺、血腥與腐朽的死亡氣息,以及空間被強行撕裂、摩擦發出的尖銳噪音,如同一座移動的、燃燒著無盡業火的黑暗山脈,以一種碾碎星辰、無可阻擋的絕對姿態,帶著將眼前一切阻礙徹底碾為齏粉的意志,狠狠撞向那光芒已開始黯淡、運轉因力量透支而略顯滯澀、核心陣圖甚至開始出現細微裂痕的天劍誅魔陣圖!撞擊點,正是古墨垣頭頂那搖搖欲墜的核心!
古墨垣的瞳孔驟然緊縮到極致!他的視野之中,充斥的只有那鋪天蓋地碾壓而來的、足以吞噬一切光明、希望與未來的黑暗魔山;魔焰翻涌,如同億萬張扭曲哀嚎的面孔組成的絕望之墻,將最后一絲天光徹底隔絕。他的耳中,充斥著空間不堪重負的恐怖**、魔物囂張得意的瘋狂大笑、同門師弟重傷墜地發出的沉悶撞擊聲,以及深淵最深處那萬載兇物愈發清晰、充滿了貪婪與暴虐的、仿佛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的低語;那低語如同冰冷滑膩的毒蛇,纏繞著他的神魂,試圖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他的鼻端,充斥著濃郁到令人窒息、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腥與硫磺惡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滾燙的毒砂,灼燒著肺腑。他的體內,是劍骨燃燒帶來的鉆心劇痛與靈力急速枯竭的可怕虛弱感,每一根經脈都在哀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動瀕死的戰鼓;而他的神魂最深處,劇烈回蕩著的,是師尊玄玉真人以身化碑時那抹決絕的殘影,以及那句如同烙印般刻在靈魂上的教誨:“天劍門弟子,當有死戰不退之決心!”那殘影仿佛就在眼前,帶著玉石俱焚的悲愴,深深刺入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退?身后便是已被魔氣侵染、生靈涂炭的萬里河山,便是無數在絕望中等待最后庇護的黎民百姓,便是天劍門傳承千年的道統與榮耀!他退無可退!退一步,即是萬劫不復的深淵!那深淵之下,不僅是他的葬身之地,更是億萬生靈永墮黑暗的起點!
古墨垣雙目赤紅如血,那已不是簡單的充血,而是仿佛有兩團地獄業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燒,映照著他蒼白如紙、布滿血痕的面容。方才為維持“天劍誅魔陣”,他已耗盡畢生修為,甚至不惜燃燒本命劍骨,此刻的他,本該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然而,所有的痛苦、深入骨髓的虛弱、以及面對這滔天魔焰時幾乎將他壓垮的絕望,在這一刻,竟被一股更純粹、更決絕、近乎瘋狂的意志徹底點燃、焚盡!那意志并非浩瀚的靈力,也非精妙的劍意,而是他古墨垣,身為傳承萬載的天劍門第十九代掌門、身為曾以一人一劍鎮守南疆百年的玄玉真人座下唯一弟子,在這天地傾覆、宗門將滅之際,所僅存的最后一點不屈不滅的劍魂!這劍魂,便是天劍門脊梁的最后一塊碎片!
“嗬——!!!” 他口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嘶吼,這嘶吼穿金裂石,竟讓周遭翻滾的魔氣都為之一滯,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斬開一道短暫的裂隙。雙手青筋暴起,如同盤繞的虬龍,死死握住那柄陪伴他走過四十載春秋、劍身銘刻著“鎮岳”二字、承載著天劍門萬載榮光與師尊玄玉真人臨終遺志的古樸長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劍身傳來的微弱震顫,那是劍靈在悲鳴,也是在呼應,是古老意志與他殘魂的最后共鳴。沒有絲毫猶豫,古墨垣將體內僅存的所有——無論是風中殘燭般搖曳的殘存靈力、早已燃燒過半、帶來錐心之痛的劍骨本源、還是那一點凝聚了他畢生信念與不屈意志的劍魂——毫無保留地,盡數灌注其中!他榨干了身體的每一絲潛能,將靈魂都化作了燃料。
嗡——!!! 一聲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清越劍鳴轟然炸響!鎮岳古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熾烈白光!那光芒并非春日暖陽般的溫暖,而是帶著一種斬斷一切束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玉石俱焚的極致鋒銳與決絕!劍光所及,空間仿佛都發出了被切割的悲鳴。先前因他靈力不濟而已然黯淡、瀕臨崩潰的誅魔陣圖,在這最后的、孤注一擲的恐怖爆發下,竟奇跡般地強行穩定了一瞬,無數原本渙散的金色劍罡不再四散奔逃,而是如同受到無形巨力牽引,瘋狂向內坍縮、凝聚,最終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能劈開天地的璀璨劍華,盡數匯聚于古墨垣手中的劍尖!那劍尖,成了天地間唯一的光源,也是最后希望的凝聚點。
他不再維持那龐大而耗力的陣圖,不再尋求困敵絞殺,此刻的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刺!刺穿那萬惡之源!整個人化作一道逆沖向九天魔焰的、決絕無回的白色流星!劍在前,人在后!劍即是人,人即是劍!這是天劍門禁忌秘術“人劍合一”的最終形態,以身為薪,以魂為火,燃燒一切,只為那一劍之鋒!他帶著一股“此劍出,不回頭,縱死亦不休”的慘烈與悲壯,義無反顧地,刺向那遮天蔽日、正瘋狂碾壓而來的魔焰核心——那張由無盡怨念與污穢魔氣凝聚而成、正發出刺耳狂笑的巨大魔面!他的身影,在這一刻,成為了天地間最孤絕也最耀眼的印記。
璀璨奪目的白色劍光與如同萬古深淵般厚重的魔焰巨山,在早已千瘡百孔、封印崩毀的天劍門山門廢墟之上,在無數僥幸存活、仰天長望的弟子們絕望與震驚的目光中,轟然對撞! 熾烈到足以瞬間刺穿凡人視網膜的純白劍罡,與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與希望的黑暗魔焰,在接觸的剎那,并未如預想中那般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巨響,反而形成了一瞬詭異到極致的僵持。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天地間只剩下這兩種極端對立的力量,在那不足毫厘的接觸面上,進行著瘋狂的湮滅、侵蝕與撕咬!空氣被扭曲,發出“嗡嗡”的哀鳴,空間似乎都在這恐怖的力量對沖下微微顫抖,碰撞處的虛空綻開蛛網般的裂痕,透出星界之外的混沌流光。
古墨垣所化的白色流星,如同最堅定的烙印,狠狠“釘”在了那張狂笑不止的魔面之上!劍尖所抵之處,那原本扭曲變形、充滿戲謔與殘忍的魔面,驟然向內凹陷下去,如同一張堅韌無比、卻在承受著萬鈞之力的污穢皮革,發出沉悶的“噗”聲,仿佛刺穿了某種堅韌的隔膜。無數由純粹劍罡與天劍門秘傳符文構成的細密光點,在劍尖與魔面的接觸點瘋狂閃爍、炸裂,每一次閃爍都如同最純凈的陽光照進最骯臟的角落,瞬間帶走一片翻滾的墨綠色魔氣,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消融聲。魔面那雙空洞眼眶中原本坍縮的絕對黑暗,此刻劇烈波動起來,仿佛湖面投入了巨石,蕩漾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發出無聲卻充滿怨毒與痛苦的尖嘯,仿佛這一劍,并非傷及皮毛,而是承受著源自其本源核心的劇痛。那張狂笑的面容第一次浮現出驚愕與扭曲的痛苦。
然而,自那九幽深淵之下源源不斷涌來的反哺之力,其雄厚與霸道,遠超古墨垣的想象!他感覺自己刺中的并非虛無縹緲的魔氣聚合體,而是一塊凝聚了萬載世間污穢、怨毒、負面情緒,堅逾神鐵、重若泰山的萬古壁壘!一股沛然莫御、帶著無盡陰寒與腐蝕性的反震之力,如同開閘的洪水,透過劍身狂涌而來!他雙臂的骨骼在這恐怖的擠壓與沖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咯吱”**,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碎裂,化為齏粉。肌肉纖維在極限的對抗中不斷撕裂。
燃燒劍骨帶來的極致熾熱,與這股從劍身傳來、深入骨髓的蝕骨陰寒的反震之力,在他體內瘋狂對沖、撕扯,他的五臟六腑如同被無數鋒利的冰錐和燒紅的烙鐵同時穿刺、灼燒,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喉頭腥甜翻涌。他身上那件象征掌門身份的月白道袍,早已在之前的戰斗中化為飛灰,此刻裸露的上身肌肉虬結,鼓脹到了極限,皮膚表面密布著如同蛛網般的焦黑裂痕,裂痕之下,是強行催逼劍骨本源而透體溢出的、如同熔巖脈絡般的赤金色光芒,這光芒代表著他最后的生命之火,卻正被周遭那粘稠如墨的魔氣瘋狂侵蝕、吞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那熔巖脈絡的光芒,仿佛是他靈魂在燃燒的具現。
“呃——!”古墨垣喉頭猛地一甜,一大口粘稠滾燙的鮮血混雜著破碎的內臟組織,再也無法抑制,狂噴而出,濺落在那張巨大的魔面之上,卻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便瞬間被其恐怖的污穢之力蒸發成縷縷猩紅中帶著墨色的霧氣,消散無蹤。他的視線因極致的劇痛和魔氣的瘋狂侵蝕而開始模糊、扭曲,世界仿佛變成了一片血色與黑暗交織的混沌,但他心中那一點清明,那一點鎖定目標的意志,卻如同黑暗中的孤燈,死死鎖定著劍尖與魔面接觸的那一點。那不屈的劍魂在他識海中發出凄厲的哀鳴,劍骨燃燒的痛苦幾乎讓他昏厥,但那代表著天劍門精神的劍魂之火,卻未曾有半分熄滅的跡象!那火焰,微弱卻頑強,是黑暗深淵中唯一不滅的星光。
然而,深淵的力量,豈是那么容易撼動?古墨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這凝聚了畢生一切的絕命一劍,雖然刺入了魔面,造成了一定的創傷,卻遠未達到摧毀其核心的程度!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透過劍身狂涌而來,他雙臂的骨骼在恐怖的擠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碎裂。燃燒劍骨帶來的熾熱與這蝕骨陰寒的反震之力在他體內瘋狂對沖,五臟六腑如同被無數冰錐和烙鐵同時穿刺、灼燒!他能感覺到“鎮岳”古劍的悲鳴越來越清晰,劍身之上承載了天劍門無數代掌門意志的古老銘文,正如同風中殘燭般片片剝落、湮滅在魔氣之中。
下方,早已力竭被擊飛、摔斷數根肋骨的大弟子冥天,以及面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血、體內經脈寸斷的二弟子司馬南,此刻正目眥欲裂,血淚從眼角滑落,眼睜睜看著他們敬若神明的師尊,化作那一點微弱卻決絕的白色光點,被那無邊無際、如同怒海狂濤般的黑暗魔潮死死纏裹、淹沒,只能發出撕心裂肺卻微弱無比的嘶吼,他們想沖上去,卻連站立都做不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幾乎將他們徹底擊垮,如同溺水者看著唯一的浮木沉入深淵。宗門長老葉虛,此刻也已是油盡燈枯,他掙扎著以劍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布滿裂紋的本命飛劍插在地上,他想要再次引動天地間的庚金之氣,為掌門分擔一絲壓力,哪怕粉身碎骨,卻只換來臟腑撕裂般的劇痛和口中涌出的更多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身體晃了晃,再次重重跪倒在地,只能以絕望的目光投向天空那絕望的僵持。
僵持,在所有人的絕望注視中,又延長了那如同永恒般的萬分之一瞬。古墨垣感到手中“鎮岳”古劍的悲鳴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劍身之上,那些承載了天劍門無數代掌門心血與意志的古老銘文,正如同風中殘燭般片片剝落、湮滅在魔氣之中。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師尊玄玉真人當年為封印這頭遠古魔物,以身化碑,最終在魔物一次次沖擊下寸寸崩碎、形神俱滅的畫面,那畫面與眼前自己的處境漸漸重合,仿佛一個無法逃脫的宿命輪回。一股比死亡更深沉、更濃烈的悲愴與決絕,如同海嘯般涌上心頭。難道,天劍門傳承萬載,終究要斷絕在他古墨垣手中嗎?師尊,弟子……真的……盡力了……那一點凝聚了他畢生信念的劍魂之火,在無邊魔焰的侵蝕下,開始不可抑制地搖曳、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