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位于城中極為熱鬧地段的青樓,每到夜晚,華燈初上,這里便熱鬧非凡。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交織出一幅紙醉金迷的畫面。 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有兩人緩緩朝著青樓的大廳走來。這兩人,一位是身形挺拔、面容俊俏的年輕公子,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不凡的氣質(zhì),另一位則是他的侍從,緊緊跟在身后。
兩人才剛踏入大廳,大廳里彌漫著脂粉的香氣和酒肉的濁氣。老鴇正站在不遠(yuǎn)處,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時刻留意著進來的客人。她在這青樓里摸爬滾打多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眼光早就練得十分毒辣。眼尖如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這位俊俏的小爺。只見這位小爺一進門,那出手就十分大方。站在門口招客的姑娘們,一個個笑臉相迎,眼神里滿是期待。這位小爺看都沒仔細(xì)看,直接就從懷里掏出幾錠銀子,朝著那些姑娘扔了過去,每人一錠銀子。那銀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不過看這位小爺?shù)纳袂椋坪跏遣幌财匠5挠怪追?。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后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姑娘不必跟著。那些姑娘都是在這青樓里賣笑營生的,平日里見過各種各樣的客人,自是懂得看人臉色。她們看到小爺?shù)倪@個態(tài)度,雖然心里有些惋惜,但也沒敢糾纏。畢竟在這青樓里,要是得罪了客人,尤其是像這樣看起來身份不凡的客人,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于是,她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爺和他的侍從朝著大廳里面走去,眼神里還殘留著一絲遺憾。
“這位少爺?shù)谝淮蝸戆?,不如去二樓雅間。我們這兒各樣的姑娘都有,紅姑我保證,定有能入得爺眼的?!崩哮d熱情地招呼道。
玉清若看起來年紀(jì)尚小,而且還身著仆人服飾,在這花街柳巷之中,她這般模樣實在是毫不起眼。那老鴇每日里見慣了那些花枝招展、風(fēng)情萬種前來尋歡作樂的客人,還有那些打扮得千嬌百媚、極力討好客人的姑娘們,所以像玉清若這樣滿臉雀斑其貌不揚的小仆人,自然就被老鴇給忽略了。這對云輕羽他們來說,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畢竟要是老鴇注意到了他們,說不定還會惹出一堆麻煩事兒來呢。
你瞧那老鴇,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可那脂粉似乎也蓋不住她歲月的痕跡,一笑起來,那粉就撲撲地往下掉。她那滿臉堆笑的樣子,就像要把臉貼到云輕羽身上似的,那副諂媚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忍受。云輕羽本就只想低調(diào)行事,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被這老鴇這么一纏,他都感覺自己有點快要忍不住內(nèi)心的厭煩了。更別說他身后的玉清若了,這玉清若可是個一點就著的小祖宗,平日里就是個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的急性子。
云輕羽原本的計劃是盡可能低調(diào)一點,悄無聲息地不被任何人察覺地進入這個地方??墒钦l能想到呢,剛一靠近門口,就有好幾位打扮得極為艷麗、花枝招展的女子扭著腰肢貼了過來。云輕羽瞬間就覺得周圍的氣場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那股寒意仿佛是從他身后的玉清若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些姑娘們本來還嬌笑著,卻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似乎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其中有一位姑娘,可能是靠玉清若太近了,她那精心描過的眉毛上竟然隱隱地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那霜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一絲寒意。
云輕羽見狀,心里暗叫不好,他可不想在這里鬧出什么亂子。于是慌忙從懷里掏出銀子,一邊把銀子遞給那些姑娘,一邊急切地讓她們趕快散去。他這么著急是有原因的,出門之前,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目睹了玉清若的厲害之處。只見玉清若拔劍而出,那劍法快得驚人,就像秋風(fēng)掃落葉一般,將那些學(xué)生一個個像下餃子一樣送進了淮河里泡冷水澡,那場面真是又驚險又讓人忍俊不禁。所以云輕羽可不想在這時候觸了玉清若的霉頭,只想趕緊打發(fā)走這些姑娘。
“玉瑾同學(xué),我們這是來除邪的,萬事得隱忍?!痹戚p羽傳聲道。
玉清若歪頭看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不過還是傳音應(yīng)了句“好”。其實剛才她不過是嫌棄那些女子身上香粉味道過濃,想著將空氣的溫度降了就可以把氣味壓一壓。
海棠樓共兩層,一樓是大廳,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脂粉香氣混合著酒氣與喧囂聲。而二樓的裝潢相較于一樓則顯得極為奢靡。就拿門窗來說,那上面的雕花精致細(xì)膩,工匠在雕刻的時候就花費了不少心思,如今還在這雕花之上鑲了一條金邊,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彰顯出一種華貴的氣息。
二樓主要是獨立包間,是專門為那些想要有私密空間的客人準(zhǔn)備的。這里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關(guān)上門窗之后,樓下那嘈雜的喧囂聲以及濃郁的脂粉味就被隔絕了大半。玉清若剛踏入二樓,就感覺整個人都舒暢了許多,原本因為一樓的喧鬧和刺鼻味道而略顯蒼白的臉色也好看了些許。一旁的云輕羽也是一樣,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將之前在一樓的壓抑都釋放了出來。
此時,紅姑正熱情地領(lǐng)著玉清若和云輕羽朝著西邊的走廊走去。她穿著一身艷麗的衣裳,臉上的妝容濃重,走路的時候腰肢一步一扭的,盡顯風(fēng)情。她一邊走還一邊眉飛色舞地說道:“爺今天來的可真是時候啊,我們海棠樓里有一位小蝶姑娘,那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人物。今天正巧小蝶姑娘得空呢。爺可能是第一次來咱們海棠樓,不太清楚小蝶姑娘的情況。小蝶姑娘啊,可是我們海棠樓里最熱門的姑娘了。想要約她的客人啊,那多得都能從秦淮東一直排到秦淮西了呢。小蝶姑娘可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她就喜歡那些長得俊俏的公子哥。所以呀,紅姑我今兒個就自作主張一回,把其他客人都往后推一推,也好成全了爺和小蝶姑娘這段緣分。”
呵,還真會說,玉清若在心里暗暗吐槽。云輕羽聽得也有些尷尬,忍不住用食指點了點鼻尖。他有點后悔帶玉清若來了,孩子才這么小,竟讓他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三人走了一段路,經(jīng)過一處的時候雕花木門忽然打開。一綠衣男子從房內(nèi)踏出,前腳還未著地,披肩長發(fā)被人從后面拽住,人又跌了回去,緊接著傳出“啪”的一聲脆響。
“爺讓你彈是你前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個**裝什么清高?你以為人家稱呼你一聲‘慕琴公子’,你就真成公子哥了?”
云輕羽側(cè)頭看去,只見一錦衣男子壓制著剛才那名綠衣男子,嘴里說著侮辱難聽的話。
那名綠衣男子生的極好看,一雙瑞鳳眼隱忍含淚,水綠色的衣色襯得他的肌膚更加羸弱白嫩。他躺倒在地上,左臉上的五指紅印異常刺目。如此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連云輕羽都動了惻隱之心。
紅姑尖叫了一聲,急忙過去勸架:“王公子請息怒,不知慕琴何處得罪了公子,紅姑我在這兒給他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他這回兒。慕琴你也是,還不快向王公子道歉認(rèn)錯!”說著,她給了慕琴一個眼色,要他服軟。
綠衣男子緊抿雙唇,硬是不哼一聲。
錦衣男子見狀火氣又上升了三丈,左手鉗住綠衣男子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問道:“爺再問你一遍,《蝶戲牡丹》你是彈還是不彈?” 言畢,右手高高揚起,只要對方敢說半個不字,這掌下去定要將他打暈。
慕琴咬了咬唇,一字一頓道:“我不彈!”
這首曲的詞極其露骨,他是寧死也不會彈的。娘親說過,即便深陷泥潭,也不能沒了風(fēng)骨。尋常風(fēng)月之曲尚且能彈,這種下三濫的東西豈可彈奏?平白玷污了鳴泉(慕琴那把七弦琴的名字)。
慕琴心中滿是忐忑,他深知自己剛剛的行為可能觸怒了眼前這位王公子。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的社會里,像王公子這樣的富家子弟,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自己剛剛不過是不小心沖撞了他,恐怕少不了一番羞辱。他閉上眼睛,牙關(guān)緊咬,身體微微顫抖著,靜靜等待對方的發(fā)難。他仿佛已經(jīng)能感受到那即將落在臉上的火辣辣的耳光,在腦海里不斷預(yù)演著被打的場景,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然而,那預(yù)料中的一記耳光并沒有如期到來。慕琴先是一愣,緊接著聽到“啊喲喲”的叫疼聲。他滿心疑惑地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那王公子竟然趴倒在地上,姿勢狼狽不堪。而他的背上站著一個仆童打扮的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年紀(jì)不大,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這位大叔是在玩打山賊的游戲嗎?小魚可喜歡玩了,每次都能打得山賊嘎嘎叫。”玉清若裝作一臉懵懂的樣子,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還帶著純真無邪的笑容。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故意在王公子身上踩了踩,那腳踩下去的力度不大不小,剛好讓王公子覺得難受又無法掙脫。
王公子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他漲紅了臉,雙手胡亂地向后伸去,試圖抓住背上的小子,可是怎么也夠不著。他的身體像一條擱淺的魚一樣,不停地?fù)淅阒?,卻沒能將背上的小子抖下來。
“云公子,這……”紅姑站在一旁,一臉為難。她在這風(fēng)月場所中見多了各種紛爭,可今天這種情況卻讓她頭疼不已。這王公子是常來這里尋歡作樂的財主,出手也算大方,在這一帶也有些勢力。而云公子呢,是新來的大財主,一看就是大有來頭,而且舉止不凡。她兩邊都不想得罪,得罪了任何一方,對她這個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人來說,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小魚,別鬧?!痹戚p羽微微皺了皺眉頭,聲音雖然帶著一絲責(zé)備,但更多的是寵溺。他向玉清若招了招手,那手勢優(yōu)雅而從容。
玉清若撇撇嘴,似乎還沒玩夠,小鼻子皺了皺,露出些許不情愿的神情。不過她還是很聽話地邁著小步,回到云輕羽身側(cè)站定,像個乖巧的小跟班一樣。
王公子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衣服沾滿了灰塵,頭發(fā)也亂了。他惡狠狠地瞪了云輕羽他們一眼,放了句狠話:“你們給我等著!”,然后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一溜煙地跑了。他一邊跑,一邊還不時回頭張望,生怕云輕羽他們追上來。
玉清若將慕琴從地上扶起,從袖中拿出一乳白色瓷瓶放到他手中,道:“這是駐顏霜,可消腫祛瘀?!?/p>
“你這仆童倒是會體貼人?!备鷦偛拍茄b愣賣傻的粗魯勁一點都不同,紅姑笑說道。
云輕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這娃是不是個顏控?忽然這么熱忱,又是拉小手,又是送駐顏霜的。
“慕琴,還不過來謝過云公子!”云姑對慕琴催促道。這小子平常還算機靈,是被打傻了。那王公子也是,一喝多就發(fā)酒瘋。
“對啊,今天幸虧有云公子,不然奴家,還有慕琴都不知道如何收場了。奴家多謝公子替我們解了圍!”說話的是鶯鶯姑娘,當(dāng)紅名妓之一。
鶯鶯擅長歌舞,王公子揭了她的牌。王公子雖然跋扈,出手卻十分闊綽,她是很樂意伺候的。然而壞就壞在他指名要慕琴一旁伴奏。這慕琴確實頗有才華,彈琴作曲不在話下??上猩啵菝插七?,風(fēng)華蓋過了樓里的姐妹。在這種地方,這等容貌,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今天這等鬧劇也不是頭一回,早就見慣不慣了。幸虧眼前又來了個金主,還長的這般俊俏,得好好把握住了。
云輕羽并不知人家姑娘的想法,只是側(cè)身躲開了她的靠近。他是來查案的,又不是真來找姑娘的。
鶯鶯也不惱,身體柔若無骨地一歪,就要倒進對方的懷里。云輕羽又是一個側(cè)身避開,好看的眉眼漸漸浮上不耐煩?,摤撘豢?,知趣地站直了身體,笑呵呵道:“公子莫要生氣,不如坐下來喝上幾杯,鶯鶯給您跳支舞助興?!?/p>
云輕羽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那股邪氣就在附近,哪有心思看什么歌舞,正欲拒絕。玉清若卻搶先回答道:“好啊,好啊,小玉最喜歡看人跳舞了。我還要這位漂亮哥哥彈琴,一定很好聽。”
“好好好,紅姑我這就去命人備酒菜?!闭f著,人已經(jīng)踏出了門檻。他不怕人賴賬,秦淮云家誰人不識?他跑了,就管云家要去。更何況,這位爺出手那么闊綽,年紀(jì)又輕,怕是背著長輩偷溜出來長見識的小少爺,哪敢真的驚動家里人?
紅姑的眼睛還算毒辣,云輕羽自然不會因為逛窯子賴賬而驚動云家,不然他這叔祖的臉往哪擱。唯一看錯的一點,就是他的年紀(jì)罷了。今年七十又一高齡的他,看起來就像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再加上修士常年閉關(guān),一打坐就是十年八年的,閱歷趕不上年紀(jì),不活個幾百歲也成不了人精。如果按塵世中打滾的時間來斷年歲,玉清若不比他遜色,這也正是她無法將他視為長輩的原因。
云輕羽一臉無奈的看向玉清若,后者卻已經(jīng)牽上慕琴公子的手。不,不是牽,他還摸!云輕羽徹底傻眼了。雖然知道這小子喜歡美人,但不知道他竟然這么大膽,直接上手了??磥礴娧哉f他跑去桃花閣偷窺的事真沒冤。這小子眼里只有好看跟不好看,根本不懂矜持和禮規(guī)。這樣下去還得了?回去以后必須單獨給他開一門禮節(jié)課程!
玉清若絲毫不在意云輕羽的目光和想法,拉著慕琴的手道:“你的臉都腫了,不如我?guī)湍闵纤帲俊闭f著,從對方手上拿過拿瓶駐顏霜。一打開,一襲花香撲面而來,不濃郁,聞著沁人心脾。
慕琴見他真要上手,急忙搶過那瓶駐顏霜道:“我自己來就好?!?/p>
慕琴一向深知自己生得一副極為招人待見的容貌。然而今日,這小仆童超乎尋常的熱情,卻讓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地就心生了幾分警惕。
眼前這兩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平日里那些到海棠樓來尋歡作樂的客人,那些客人往往一進門就帶著那種縱情聲色的放縱與輕浮。他們也絕不像那些自詡風(fēng)流的酸腐文人,那些文人總是自詡風(fēng)流,身上透著一股迂腐又自命不凡的氣息。他心中暗自揣測,這兩人恐怕是沖著最近發(fā)生的幾樁離奇命案而來的。
說起這幾樁命案,自從江閔出事那天起,整個海棠樓就被一層陰影所籠罩。官府的人就像嗅到了腥味的貓,迅速盯上了海棠樓。官差們在海棠樓里進進出出,仔細(xì)地搜查著每一個角落,盤問著每一個相關(guān)的人??蛇@海棠樓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風(fēng)月場所,里面的人也都似乎毫無破綻,一番查探下來,官府并沒有查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只是這命案的疑云依舊在海棠樓的上空盤旋不散。
此時,云輕羽已經(jīng)看不下去眼前的場景了。玉清若正與慕琴聊得火熱,那模樣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稀世珍寶一般。云輕羽向玉清若招手,口中喊道:“小魚回來,別鬧?!?/p>
玉清若卻只是瞅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一絲不以為意,然后便別過臉去,繼續(xù)與慕琴攀談起來。她心中感慨,眼前的慕琴可是百年難遇的變異冰靈根啊。在凌天閣里,原本就師尊和她擁有特殊的靈根,噢,不,現(xiàn)在情況發(fā)生了變化。因為某些特殊的變故,她已經(jīng)從冰靈根變成了現(xiàn)在的火靈根。而月殿的功法是基于冰靈根修煉的,如今以她的靈根,那功法根本無法正常使用。更嚴(yán)峻的是,如果師尊飛升上界,那么他們這一殿的功法可就面臨著失去傳承的危險。所以剛才在她試探慕琴虛實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冰靈根,于是心中便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