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的腦子嗡嗡嗡地直響。
警察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清楚。
怎么連起來的話,她理解起來,就那么困難呢?
什么叫“已無生命體征”?
什么叫“當場死亡”?
一個個陌生令人恐懼的字眼,為什么會出現在齊庭宇的身上?
姜白覺得周遭的空氣好稀薄,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從溺水的深淵中掙扎著在汲取氧氣,可即便是這樣,也完全無法平息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烈痛楚。
警察讓她去認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抵達的殯儀館。
當推開太平間沉重的金屬門時,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與某種難以名狀的**氣息交織著侵入鼻腔。
冷光燈下,她一眼就見著了那個令她熟悉不已的人。
明明昨晚還好好的人,答應她今天會去辦離婚,可如今的他,卻被雨水泡得全身發白,毫無一點生機,身上更是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傷口更是深可見骨,將他原本輪廓分明的那張臉,拉伸、變形,幾乎快要到無法辨認的地步。
“老公……”
“齊庭宇……”
姜白顫顫巍巍地走過去。
她的懷里還抱著孩子,半歲大的萱萱,正好奇地四處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絲毫不知道,此時此刻,對她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
姜白拉住了齊庭宇的手。
冰冷的溫度,頓時就讓她哭得泣不成聲:
“齊庭宇,你別嚇唬我,你快睜開眼讓我看看你!
“這不是真的,不是!
“你只是在嚇唬我,在和我開玩笑,對嗎……”
萱萱陡然見到姜白哭得這么厲害,明顯是被嚇著了,也一下“哇”地哭了出來。
一旁接待的警察見孤兒寡母的狀態如此這般,好心地替姜白接過了孩子,暫時先替她抱著。
姜白也暫時顧不上萱萱了。
她趴在齊庭宇冰冷的尸體上,失聲痛哭聲,聲音久久回蕩在太平間里,如一把把的鈍刀,緩慢無聲地剜著她的心。
“為什么是你?
“為什么偏偏是你!
“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姜白的眼淚都快哭干,一張臉是疲憊至極后的麻木,是心碎到不能再心碎的靜止后,警察這才上前,給她看了尸檢鑒定書,并和她說明這場車禍的來龍去脈:
"昨晚雨下得特別大,南山路那邊的山體就有點小滑坡。
“經過我們現場勘查后發現,你家人當時在下坡路段,應該是想躲開一塊大石頭,就往懸崖那邊的彎道靠了靠。
“但雨天路滑,他又是在下坡路段,本來就踩了很長時間的剎車,在剎車油本身就存在泄漏的情況下,剎車系統在那時候就出了故障,所以在臨近懸崖的彎道時,沒剎住車,車輛就沖下懸崖了?!?/p>
姜白的腦子嗡嗡的。
之前被齊庭宇去世的傷痛占據了全部思緒,讓她竟沒精力去思考,齊庭宇的這場車禍,會不會存在著什么貓膩。
直到警方現在告訴了她,她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了什么。
“剎車油泄漏?
“剎車系統出了故障?”
警方:“對?!?/p>
“不可能!”姜白十分篤定,“我老公的車,雖然買的是個便宜的二手,中間也時不時地修理過,但就在半個月前,他才把車開去全面檢修過,車子剎車不可能在半個月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出現問題!”
“這……”警方道,“我的同事還在具體調查中,有新的進展,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但姜白這一刻卻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腦子里猛地砸下來一道驚雷!
“記住了,我只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后,我要沒見著你人影,或者你跟你便宜老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你知道我手段的。
“孩子的事,就是對你的一個警告!”
如果裴妄把他入侵他們家開始那天算作了第一天,那么昨天,便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那豈不是……
姜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唇瓣都在打著哆嗦,“是……裴妄?
“我知道了,一定是裴妄!”
姜白像是抓著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抓著警察的胳膊,“是裴妄在車上動了手腳,這才害死了我老公!
“一定是他!
“你們趕緊派人去把他抓起來!他是殺人兇手!……”
警方見姜白情緒激動,一邊安撫著她,一邊慢慢道:“好,你把嫌疑人的身份告訴我,我讓我同事去查?!?/p>
姜白把裴妄的身份和威脅一五一十告訴了警方。
警方雖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認真重視了起來:“好,我這就派我同事去查?!?/p>
警方走后,姜白被滔天的憤怒占據了全部思緒!
她顧不得裴妄這人的狠辣惡劣,人都被他害死了,她還有什么好怕的!
當即,她便帶著萱萱來到了洲際酒店888號房。
她將萱萱以及嬰兒車,放在了888號房門口,一個人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如云朵般的沙發上,裴妄慵懶地斜倚著,單手握著手機,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內容,唇角勾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一襲寬松的白色睡袍被他隨意地披在身上,領口微微敞開,不經意間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膚,視線再往下,兩條緊實有力的大長腿自然地舒展著,沒有絲毫的拘謹,整個人散發的都是不羈又隨性的氣質。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見著是姜白,他還挺意外:“你挺準時?!?/p>
他放下手機,身上的慵懶氣質收了收,“東西我已經讓人收拾了,你等我換件衣服我們就走。
“對了,那個野種呢?
“你打算把野種丟給姓齊的養?
“也行,畢竟是你和你那個便宜前夫的,帶回去我看著也膈應……”
姜白怒氣沖沖地,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徑直朝著裴妄大步走來。
趁裴妄沒反應過來時,她雙手抓著裴妄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嘶——!”
裴妄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他媽……”他蹙著眉,看著自己迅速滲出血的小臂,惱怒地掐著姜白的下頜,“你他媽給我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