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濃霧來得毫無征兆。
前一秒,我們還在太一山的山脊上談笑風生,討論著那位傳說中的隱士究竟是仙風道骨,還是只是個離群索居的怪人。
下一秒,乳白色的氣體便從山澗中升騰而起,像一堵無聲的墻,瞬間吞沒了視野中的一切。
它沒有山間晨霧的濕潤,反而帶著一絲干燥和暖意,吸入肺中,竟讓我那常年不適的呼吸道感到片刻的舒緩。
我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恐懼,而是“不合理”。
手機屏幕一片漆黑,無論如何按壓都毫無反應。
手腕上的表指針詭異停在了一個5點15分鐘的角度。
同伴們的聲音消失了,
“李姐……”
“王叔……”
“師兄師姐,你們在哪……”
我聲嘶力竭地呼喊了幾聲,
回應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聲還有霧氣回蕩的、沉悶的“嗡嗡”聲。
我從背包里取出那枚老式的指南針,黃銅外殼在霧中泛著微光,但那根纖細的磁針,此刻正像個瘋子般瘋狂旋轉,完全失去了方向。
我叫婧善美,一個掙扎在都市里的“牛馬”,也是一名不入流的女散修。
修仙,對我而言并非為了逆天改命,或是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
只是因為自幼目睹父母因肺病相繼離世,死亡的陰影讓我比同齡人更早地理解了生命的脆弱。
而遺傳給我的哮喘,更像一個時刻提醒我生命倒計時的沙漏。
我修行,不過是為了能讓這具殘破的皮囊運轉得久一些,能讓我好好地、有尊嚴地活著。
這次與幾位道友相約登山,本意是想尋訪那位據說擅長吐納養生之術的隱士,看看能否對我的病情有所助益。
可現在,我似乎陷入了一個更大的麻煩里。
霧氣濃稠得像是某種有實質的流體,能見度不足一米。
我不敢原地等待,在這詭異的環境里,靜止不動只會徒增內心的恐慌。
我憑著修行者微末的直覺,選定了一個自認為正確的方向,緩步前行。
腳下的山路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從未見過的腐殖層,踩上去柔軟得不可思議。
周圍的林木也變得陌生起來,它們高大得超乎常理,樹皮上布滿了螺旋狀的奇異紋路,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木腐朽與新生交織的奇特氣味。
時間感在這里變得模糊。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一整天。
饑餓和疲憊開始侵蝕我的意志,肺部的灼熱感也再次升起,每一下呼吸都帶著細微的哨音。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坐倒在地時,前方的濃霧中,隱約透出一個巍峨的黑影。
那是一座道觀的輪廓。
它就那么靜靜地立在那里,仿佛不是被時間遺忘,而是主動拒絕了時間的侵蝕。
飛檐翹角,古樸莊嚴,與這座透著無盡詭異的古林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為一體。
找到它,或許就找到了出路。
“難道這就是我要找的隱士的居所嗎?”
我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加快了腳步。
然而,我并未意識到,我所踏入的,并非一個尋求庇護的港灣,而是一個塵封了無盡歲月的巨大謎團的開端。
那座道觀,正安靜地等待著一個“開鎖人”,而那把鑰匙,恰好就藏在我的靈魂深處。
我喘息著,一步步走向那座仿佛從另一個時空投影而來的建筑。
霧氣在我身后緩緩合攏,徹底斷絕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