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并非從圓盤的表面發出,而是從其內部,從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核心中誕生。
起初只是一點溫潤的白光,旋即迅速擴展,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柱,向上投射而出,在石室的穹頂之上,鋪開了一幅瑰麗而復雜的立體圖像。
那是一具完整的人體,由無數光點與光線構成,經絡、穴位、骨骼、臟腑,纖毫畢現。
它不再是醫書上扁平的圖畫,而是活生生的、流動的、立體的生命結構圖。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氣”在經脈中如何運轉,看到每一個穴位如同一個微小的能量漩渦,與外界進行著信息與能量的交換。
這套系統,遠比我之前所學、所知的任何道家理論都要來得精深與直觀。
圖特,或者說扁鵲,他教授給人類的,從來都不是簡單的醫術,而是一套基于宇宙能量運行法則的生命科學。
我沉浸在這幅完美的經絡圖中,貪婪地吸收著其中蘊含的知識。
這不僅僅是對我修行法門的巨大補充,更是對我理解“形神合一”的又一次深刻啟發。
肉身,這個我們以為的“臭皮囊”,其內部竟隱藏著如此精密、如此契合宇宙大道的構造。
婧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雖然不通醫理,但以他的境界,自然能看出這幅經絡圖背后所蘊含的“道”。
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贊嘆。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這知識的海洋中勉強抽身。
我注意到,在這幅經絡圖的某些關鍵節點上,光芒會顯得格外明亮,其閃爍的頻率似乎蘊含著某種特定的規律。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
我閉上眼睛,不再用肉眼去看,而是以元神之力,去“讀取”這幅經含的深層信息。
我將自己的神魂與圓盤投射出的光影進行“融合”,嘗試以它的“視角”來理解自身。
瞬間,眼前的景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人體經絡圖開始變得模糊、淡化,如同退潮的海水。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更加宏大、更加深邃的畫面。
那些原本代表著穴位的光點,此刻化作了一顆顆璀璨的星辰;
那些代表著經脈的光線,則變成了一條條連接星辰的航道。
一幅浩瀚的星圖,在我面前徐徐展開。
“這是……”我失聲低語,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這幅星圖的風格,既不同于《太一元神遨游經》上那般寫意與抽象,也不同于秦陵地宮穹頂那般威嚴與磅礴。
它充滿了冷靜的、精確的、近乎于數學般的理性之美。
每一個星座的位置,每一條航道的曲率,都被標注得清清楚楚,仿佛一份最精密的宇宙航行圖。
我的神魂中,另外兩幅星圖自動浮現出來。
《太一經》的星圖,是“道”的指引,它描繪的是法則與概念的路徑。
秦陵的星圖,是“勢”的展示,它標定的是宏觀的宇宙坐標與能量場域。
而此刻,扁鵲留下的這第三份星圖,則是“術”的詳解,它提供了精確到每一個節點的、可供執行的具體航線。
三者,缺一不可!
我意念一動,元神之力牽引著三幅星圖在我的意識空間中緩緩靠近,然后——完美地重疊、拼接、互補!
《太一經》的抽象線條,成為了連接秦陵宏大星域的骨架;
秦陵的星域,則為扁鵲的精確航道提供了參照的背景;
而扁鵲的航道,最終將那條通往“道”的路徑,具象化為一條可以被我們理解和穿越的“路”。
嗡——
三圖合一的剎那,整幅完整的星圖猛地一震,所有的星辰與航道都亮到了極致。
它們最終匯聚成一道無比璀璨的光束,跨越無盡的虛空,精準地指向了一個點。
一個我無比熟悉的點。
那里,是地球。
更準確地說,是北非大陸,尼羅河畔,吉薩高原。
那光束的終點,正靜靜地刺入一座巨大的人面獅身像的基座之下!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部匯攏。
從東方古國的帝王陵寢,到華夏上古的神醫傳承,再到古埃及的智慧之神……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文明碎片,跨越了數千年的時空,最終指向了同一個原點,同一個秘密。
原來,那扇我曾經無法進入的、隱藏在獅身人面像下的古門,需要的不是鑰匙,而是一份完整的“地圖”。
地圖本身,就是開啟權限的憑證。
我緩緩收回元神,光芒散去,圓盤恢復了古樸無華的樣子。
石室再次陷入了寂靜,但我內心的波瀾,卻久久無法平息。
我看向婧山,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們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解謎,我們即將觸碰的,是這個星球上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是關于人類起源,乃至那場上古宇宙戰爭的終極真相。
“我們回去。”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婧山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小心翼翼地將行醫箱合上,對它深深一揖。
這不僅是對扁鵲這位先賢的敬意,更是對那些為了守護文明火種而奔走于不同時空的“園丁”們的感謝。
下一刻,我和婧山的身影消失在石室之中。
萬里之遙的蜀地與埃及,在我們如今的力量面前,不過一步之遙。
當雙腳再次踏上那片被烈日炙烤的金色沙地時,我的心,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這一次,我們不是來探尋,而是來……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