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的色調(diào)陡然變得灰暗而壓抑。
那片曾被我窺見過一角的、名為“寂滅”的恐怖存在,終于在“園丁”的記錄中,露出了它更清晰的面目。
它沒有實體,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
用人類語言來表達也許更像是一種……宇宙級的“信息瘟疫,能讓一切歸于虛無的瘟疫”。
我看到,在一個比銀河系更龐大、更璀璨的星系中,它最初只是一小片難以察覺的“噪點”。
然而,這“噪點”以一種超越光速的方式開始蔓延。
它所過之處,并非是物理層面的摧毀,而是概念層面的吞噬與抹殺。
一顆充滿生命力的行星,在它的侵蝕下,其“生命”的概念被剝離,瞬間變成一顆死寂的巖石。
一顆燃燒的恒星,其“光”與“熱”的概念被吞噬,直接坍縮成一個冰冷的、不存在于任何物理法則中的“奇點”。
它將宇宙中一切復(fù)雜的、有序的結(jié)構(gòu)——生命、文明、天體、乃至物理法則本身,都視為需要被“清除”的錯誤代碼。
它的最終目的,似乎就是將整個宇宙,從一個充滿了無限可能性的“創(chuàng)世詩篇”,還原成一個絕對“無”的、最原始、最單調(diào)的“零”。
面對如此恐怖的敵人,“園丁”的文明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抵抗力。
我看到他們駕駛著如同山脈般巨大的水晶戰(zhàn)艦,在星海中布下陣列。
他們使用的武器,并非能量炮或?qū)嶓w彈藥,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直接作用于“規(guī)則”層面的力量。
一道光束射出,并非為了摧毀敵方的戰(zhàn)艦,而是為了在目標(biāo)區(qū)域內(nèi),臨時“改寫”物理法則,比如將“因果”倒置,或是將“存在”的定義進行曲解,從而讓敵人陷入邏輯上的悖論而自我崩潰。
這是一種超越神明級別的戰(zhàn)爭,戰(zhàn)場是整個宇宙,武器是法則本身。
然而,面對“寂滅”那純粹的、蠻不講理的“抹除”屬性,即便是“園丁”文明,也顯得力不從心。
他們的法則武器,在接觸到“寂滅”的瞬間,其賴以存在的“邏輯”基礎(chǔ)本身,就被“寂滅”所吞噬了。
戰(zhàn)爭的最后,影像記錄了這個超級文明的最后一戰(zhàn)。
作為“園丁”在地球播種的最成功的“實驗品”,亞特蘭蒂斯人在某種程度上,繼承了“園丁”的大部分力量。
我看到,在他們的首都上空,所有人的精神力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純粹意念構(gòu)成的神人形象。
這個神人,動用了一種結(jié)合了精神與物質(zhì)的終極武器,向著已經(jīng)籠罩在太陽系外的“寂滅”陰影,發(fā)出了最后的反擊。
那一擊,甚至?xí)簳r撼動了“寂滅”的蔓延。
但,也僅僅是延緩了。
影像中,亞特蘭蒂斯文明在發(fā)出這一擊后,便因為耗盡了整個文明的本源而迅速衰敗,最終沉入海底。
而秦始皇陵和吉薩金字塔群,正是在那場慘烈的戰(zhàn)爭之后,“園丁”們指導(dǎo)幸存下來的人類先祖,利用地球的行星磁場和地脈能量,建立起來的、用于延緩“寂滅”侵蝕的“防火墻”。
它們就像宇宙信息海洋中的兩座燈塔,苦苦地維持著地球這艘小船的“存在”坐標(biāo),讓它不至于在“寂滅”的浪潮中被徹底“格式化”。
看到這里,我心頭劇震。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
我立刻沉下心神,開始回憶《太一元神遨游經(jīng)》的功法細(xì)節(jié)。
那些曾經(jīng)看似費解、甚至有些自相矛盾的法門,此刻在我的腦海中,與戰(zhàn)爭的影像兩相印證,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比如,經(jīng)文中有一段關(guān)于“守虛”的法門,要求觀想自身為一個絕對的“空”,與外界徹底隔絕信息交換。
我以前只當(dāng)是一種高深的入定法門,現(xiàn)在看來,這分明就是一種對抗“信息疫病”的“自我隔離”防御協(xié)議!
還有“扮演法”中的“融”字訣,其本質(zhì),不就是通過兼容并蓄其他“信息模板”,來增強自身“信息結(jié)構(gòu)”的韌性與復(fù)雜性,從而抵抗被“寂滅”單一化的侵蝕嗎?
原來如此!
我手中的這本《太一元神遨游經(jīng)》,根本就不是一本單純的修仙功法!
它既是“園丁”們留下的宇宙地圖,也是一本操作手冊,更是一套專門為了對抗“寂滅”而編寫的程序系統(tǒng)!
那太一經(jīng)的作者究竟是誰?
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讓我一瞬間豁然開朗,卻又感到了更加沉重的壓力。
就在這時,大廳內(nèi)所有的水晶,包括我們面前的這枚金色水晶,都陡然光芒大放。
它們的光芒匯聚于大廳中央,投射出了一幅完整的、動態(tài)的宇宙星圖。
這幅星圖的尺度,遠遠超出了我之前所見的任何一幅。
它不僅標(biāo)注了銀河系,還囊括了無數(shù)個河外星系。
星圖的大部分區(qū)域,都被一種不斷蔓延的、象征著“寂滅”的暗紅色陰影所覆蓋。
而在那無盡的暗紅之中,只有極少數(shù)的光點還在閃爍。
其中一個,便是我們所在的太陽系,但它的光芒已經(jīng)非常微弱,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在星圖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區(qū)域,完全不受暗紅色陰影的影響。
那里光芒璀璨,充滿了勃勃生機。
一條清晰的、由無數(shù)坐標(biāo)節(jié)點構(gòu)成的航道,從太陽系的位置,一直延伸向那片唯一的安全區(qū)。
而在那片區(qū)域的中央,標(biāo)注著兩個古老的、散發(fā)著大道神韻的篆字——
“太一”。
唯一的出路……原來真的存在。
就在我和婧山被這最終的真相所震撼時,一陣輕微的能量波動從我們身后的入口處傳來。
我猛地回頭,只見入口的光門處,出現(xiàn)了兩撥人。
一方,類似玄機這樣的陰陽管理師為首的天機閣修士,他們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與貪婪,死死地盯著中央那副巨大的宇宙星圖。
另一方,是幾位身著古樸服飾、氣息沉凝如山的守陵人長老。
他們的臉上,同樣寫滿了駭然與難以置信。
顯然,他們一直尾隨著我們。
而星圖被激活時產(chǎn)生的巨大能量波動,最終暴露了我們的位置,也吸引了他們進來。
一時間,這座塵封了萬年的檔案館內(nèi),三方勢力,這幾個超凡組織的代表,都聚集于此。
面對著水晶中投射出的、那無可辯駁的宇宙末日真相,以及那條通往唯一生路的航道,所有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永生和對抗、戒備、算計……在“文明最終無法存續(xù)”這個終極的命題面前,似乎都暫時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