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在極度的危險中,反而進入了一種異常冷靜的狀態。
“勘破其‘真’,則萬法可破?!?/p>
火麒麟的話語如同一道清泉,洗滌著我被認知干擾攪得渾濁的思緒。
真與虛……
我死死盯著那在光柱下痛苦翻滾的布律獸。
那團包裹著核心的暗影絮,是“虛”。
它龐大、可怖,能扭曲人的認知,能撕裂空間,但它畏懼純粹的光。
而那塊暗紫色的晶簇,是“真”。
它才是布律獸的本體,是它的神魂與意志所在。
強光無法傷及它分毫。
我的攻擊,必須穿透那層虛假的“外殼”,直擊它真實的核心。
可那層暗影絮如同一件堅不可摧的鎧甲,將晶簇牢牢護在其中。
我如何才能繞過它?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成型。
光能驅散暗影,但光同樣也能制造出影子。
如果……如果光不止從一個方向來呢?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在躲避布律獸又一次瘋狂的精神沖擊的同時,側身撲向我的登山包。
我拉開側袋,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光滑的物體——一面小巧的野營用便攜式太陽能點火器,凹下去的小鍋就像一個不銹鋼鏡子。
這是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布律獸顯然對我這只“獵物”的頑強感到了憤怒。
它那由三張臉融合而成的口器發出一聲尖嘯,核心晶簇光芒大盛。
它周圍的數百根晶刺不再無序地閃爍,而是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頻率同步震動,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見的能量場,朝我碾壓而來。
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每呼吸一口,肺部都像是被灌入了水泥。
時間不多了!
我左手緊握手電,將光柱死死地鎖定在布律獸的身上,右手則攥著那面冰冷的不銹鋼鏡子,手心里全是汗。
還不夠!
我需要一個破綻,一個哪怕只有零點一秒的破綻!
我眼角的余光掃到了背包旁邊的金屬水壺。
就是它了!
我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水壺朝著道觀另一側的廊柱猛地擲去!
“當啷!”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死寂的道觀中炸響,回音激蕩。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顯然超出了布律獸的理解范疇。
它的精神攻擊出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停頓,那團暗影絮本能地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扭動了一下。
就是現在!
我右手的鏡子猛然翻開,迎向手電的光柱。
通過一個精準卻又帶著賭博意味的角度,雪亮的光束被成功反射,形成了第二道光柱,從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射向了布律獸!
“嘶——?。?!”
布律獸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厲的慘叫。
兩道強光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從兩個方向同時燙在了它的“虛體”之上。
那團堅韌的暗影絮,在這左右夾擊之下,被強行撕扯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透過那道裂口,我清楚地看到了。
那枚暗紫色的晶簇,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我的心臟瘋狂地跳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燃燒了起來。
我沒有武器,沒有任何能投擲的法器。
我只有……從登山包里摸出的另一件東西。
一把用來采集巖石標本的地質錘。
沉重,堅固,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
我沒有時間瞄準,也來不及思考失敗的后果。
我只是將自己全部的求生意志,將我對生的渴望,對死亡的恐懼,全部灌注進了右臂之中。
然后,我用盡全力,將它投了出去!
地質錘在空中劃過一道決絕的弧線,帶著破風的呼嘯,精準地、狠狠地砸在了那塊暴露出來的紫色晶簇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我看到那塊晶簇上,出現了一道蛛網般的裂痕。
緊接著,布律獸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
它那猙獰的口器凝固,數百根晶刺無力地垂下。
下一秒,一聲不似來自這個世界的、充滿了不甘與解脫的哀嚎,從晶簇的核心處爆發。
那包裹著它的龐大暗影絮,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在一瞬間化作了無數黑色的光點,消散在了空氣中。
一切都結束了。
那枚布滿了裂痕的紫色晶簇,失去了所有光澤,從半空中跌落,在青黑色的地板上滾了幾圈,停在了我的腳邊。
道觀內,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劇烈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肺部的劇痛。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贏了。
靠著手電筒、點火器、和一把金屬水壺還有一把地質錘,我戰勝了一只來自異次元的、以“認知”為食的怪物。
這聽起來荒誕得像個笑話,卻是我用生命換來的事實。
“汝,過關矣。”
火麒麟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在我腦中響起,這一次,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脫的……認可?
我苦笑了一下,掙扎著伸出手,撿起了那枚已經變得溫潤、毫無威脅的紫色晶簇。
晶簇入手冰涼,里面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波動。
這東西,就是那頭怪物的核心。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直覺告訴我,它很重要。
我將它小心地放入背包,然后回到大殿,靠著冰冷的柱子,大口地呼吸著,試圖從瀕死的邊緣,一點點地把自己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