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著地心世界中央那座最為宏偉的城市飛去。
那座城市,與其說是被建造出來的,不如說是從大地中“生長”出來的。
所有的建筑都呈現出一種流動而優雅的弧線,仿佛是巨大的、活著的植物與水晶的共生體。
墻壁上閃爍著生命的微光,街道上空,能量流如同彩色的溪水,驅動著整個城市的運轉。
這里沒有喧囂,沒有嘈雜,只有一種寧靜而和諧的韻律。
居民們身形修長,氣質優雅,雙眸呈現出琉璃般的色澤。
他們穿著簡潔的、仿佛由光織成的長袍,在街道上行走,或是駕馭著水滴形的飛行器。
當他們看到我們這兩個“外來者”時,眼中流露出的是純粹的好奇,而非敵意或排斥。
但很快,我便發現,這座寧靜的城市,正處于一種“外松內緊”的戒備狀態。
許多居民的臉上,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
在城市的幾個關鍵能量節點,都有身著銀色鎧甲的衛士駐守。
我甚至看到,在一處巨大的、如同蓮花般綻放的廣場中央,一群居民正圍坐在一起,進行著集體的冥想,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精神能量,正匯聚成一道光柱,艱難地抵抗著從某個方向滲透而來的、微弱卻頑固的污染氣息。
我們徑直飛向城市中心最高的那座、如同通天塔般的水晶尖塔。
山神的信物在我們手中散發著溫和的綠光,為我們指引著方向,也無聲地向所有居民宣告著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客人”,而非“敵人”。
尖塔的入口,兩名衛士手持一簇水晶交叉長戟的武器攔住了我們。
他們的鎧甲仿佛是活物,表面有光華流轉。
婧山沒有說話,只是將那片翠綠的葉子遞了過去。
衛士看到葉子的瞬間,眼神立刻從警惕轉為了肅穆。
其中一人接過葉子,仔細感應了片刻,隨即躬身行禮:“原來是太一山神的長者之信。請隨我來,香好迪大祭司正在‘生命圣殿’主持凈化儀式。”
我們跟隨衛士,穿過蜿蜒回環的水晶長廊。
長廊的墻壁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城市內部復雜的能量管網,以及其中流淌著的、如同血液般的Vril能量。
生命圣殿位于尖塔的核心。
我們抵達時,看到的是一幅莊嚴而緊張的畫面。
圣殿中央,是一口巨大的、不斷向外冒著生命之泉的泉眼。
此刻,這口本該純凈無暇的泉眼,卻被一團頑固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能量所污染。
泉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
一名身著月白色祭司袍、滿頭銀發的女性,正懸浮在泉眼之上。
她便是香巴拉的女祭司,香好迪。
她的面容寧靜而美麗,卻帶著深深的疲憊。
她雙手結印,調動著整個圣殿的能量,化作一道道柔和的光索,試圖將那團黑色能量從泉眼中剝離出來。
然而,那黑色能量異常狡猾,它不斷地變化形態,如同一只滑不留手的章魚,每一次都堪堪從光索的圍捕中溜走,甚至反過來侵蝕著光索。
“大祭...司,我們快撐不住了!”旁邊幾位輔助的祭司,臉色蒼白,額頭滿是汗水。
香好迪沒有回答,只是咬緊了嘴唇,加大了能量的輸出。
“讓我來。”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婧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泉眼旁邊。
香好迪睜開眼,琉璃般的雙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看到了我們,看到了婧山身上那股純粹而霸道的純陽氣息。
“你是……”
“太一山神的朋友。”婧山言簡意賅,隨即轉向我,“善美,找到它的核心。”
我立刻會意。
我閉上雙眼,元神之力全力散開,開始“扮演”那團污染能量。
我的意識,瞬間沉入了一片冰冷、死寂、充滿了混亂與無序的信息洪流之中。
這感覺我太熟悉了。
它沒有智慧,只有最原始的、吞噬一切、同化一切的本能。
通過“扮演”,我迅速地在混亂的信息中,定位到了它最凝聚、最核心的那個“奇點”。
“左下方,三點鐘方向,地下三尺!”我猛地睜開眼。
在我開口的瞬間,婧山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右手并指成劍,一指向著我所說的位置點去。
指尖之上,一縷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燃盡萬物的金色麒麟真火,脫手而出,精準地射入了渾濁的泉水之中。
“噗——”
一聲輕微的、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音從泉底傳來。
下一刻,那團糾纏不休的黑色能量,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猛地一僵。
緊接著,它開始劇烈地翻滾、沸騰,發出無聲的、充滿了痛苦的嘶嚎。
香好迪眼中精光一閃,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結陣!凈化!”
她一聲令下,所有的祭司同時發力。
無數道潔白的光索瞬間收緊,將那團瀕臨崩潰的黑色能量牢牢捆住。
圣殿穹頂上的巨大水晶亮起,投下一道璀璨的光柱,將黑色能量徹底籠罩。
在純陽真火與凈化之光的雙重夾擊下,那團來自界外虛空的污染能量,終于被一寸寸地分解、凈化,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生命之泉,重新恢復了清澈。
圣殿內,所有的祭司都松了一口氣,幾位年輕的甚至直接癱坐在地。
香好迪緩緩地從空中落下,她走到我們面前,深深地向我們鞠了一躬。
“感謝二位援手,為香巴拉解決了心腹大患。”她的聲音溫和而充滿感激,“我是香好迪。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又為何持山神信物而來?”
我將自己的困境,以及山神的指引,簡要地向她說明。
香好迪聽完,眉頭微蹙,她仔細地端詳著我的元神之軀,又看了看婧山。
“形神失契,悖論之體……山神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條絕路。”她嘆了口氣,“重塑肉身,在如今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但,”她話鋒一轉,“也并非全無希望。你的問題,在于‘神’過于強大,而‘形’過于脆弱,兩者無法維系。想要解決,要么削弱你的神,要么……就是找到一種方法,將你們二人的生命本源,暫時‘綁定’在一起。”
她看向婧山:“這位火麒麟神君,本源之力至陽至剛,正好可以成為你這無根浮萍般的元神的‘錨’。以他的生命力,來滋養你的元神,延緩你的消散,為你爭取重塑肉身的時間。”
“如何綁定?”婧山迫不及待地問。
香好迪伸出雙手,掌心向上。
只見兩團柔和的光芒,在她掌心緩緩浮現、凝聚。
最終,化為兩只由月光般的能量絲線編織而成的手鐲。
手鐲的中央,各鑲嵌著一小塊生命之泉凝結成的水晶。
“這是‘元神雙索’,是我們香巴拉最古老的契約法寶之一。”香好迪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一旦戴上,你們二人的元神便會徹底連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他的生命力會源源不斷地為你續命,讓你的元神得以在六個月內保持不散。”
“但后果是,”她的目光直視著婧山,“如果六個月內,她無法重塑肉身,她的元神一旦消散,你的神魂……也會跟著一同寂滅,再無轉圜余地。你,可想好了?”
我渾身一震,下意識地便要拒絕。
這代價太大了!
我怎么能將婧山也拖入這必死的絕境?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婧山已經伸出了他的手。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半點波動。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我,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愿意。”
那只能量編織成的手鐲,輕盈地套上了他的手腕,隨即光芒一閃,化為實體,如同一個古樸的銀鐲。
香好迪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與感嘆,隨即又將目光投向我。
我看著婧山那雙燃燒著火焰的、卻又無比溫柔的眼眸,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這是他為我選擇的路,也是我們共同的路。
我的心中,五味雜陳,有被拯救的慶幸,有拖累他的愧疚,更有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前所未有的堅定信念。
正當我內心在掙扎的時候,我的手被婧山抓住,他強制讓另一只手鐲,也套到我的手腕。
一股溫暖而強大的生命力,瞬間從婧山那邊傳來,通過手鐲,源源不斷地注入我的元神。
那種瀕臨消散的虛弱感,被徹底撫平了。
我的元神,從未如此刻這般凝實、穩定。
我們,從此性命相連。
“契約已成。”香好迪點了點頭,“記住,你們只有六個月。至于重塑肉身之法……”
她沉吟片刻,道:“據我所知,在與我們世界相連的另一個‘洞天福地’——‘長生地仙界’中,有一位名為‘旋耀’的仙人。他專研形神合一、長生久視之道,或許,他有你們想要的答案。”
長生地仙界……旋耀仙人……磅礴的生命力
一個新的名字,一個新的坐標,一個新的希望,在我心中燃起。
香好迪最后提醒道:“長生界與我們不同,那里更接近陽世,也因此混雜了更多的人心與**。你們此去,務必萬分小心。尤其是要提防那些……追逐著你們的‘眼睛’。”
我與婧山對視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無論前路是刀山火海,還是龍潭虎穴,我們都必須走下去。
因為從這一刻起,我背負的,不再只是我一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