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天空傳來機械的電子音:
“警告!警告!偵測到未知概念性攻擊!底層邏輯協議遭遇覆寫!”
“防御模塊‘堅不可摧’定義被刪除……能量壁障結構正在解離……”
“生命維持系統‘存在’概念被動搖……核心能源爐出現邏輯悖論……”
冰冷的合成音此刻再無之前的沉穩,變得尖銳而混亂,充滿了驚恐的雜音。
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而像一個被病毒入侵、即將徹底宕機的劣質程序。
玄機的臉上,那副欣賞藝術品般的冷漠表情終于徹底龜裂。
他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駭,混雜著對未知力量的恐懼與一絲……更加病態的貪婪。
“這……這是什么力量?不是能量,不是法則……你……你居然能直接干涉‘道’的定義本身!”他失聲尖叫,聲音因過度激動而變得扭曲,“完美!這太完美了!婧善美!你果然是我們計劃中最完美的‘奇點’!”
癡心妄想。
我的心中一片冰冷,旋耀仙人燃燒自己的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元神之上,灼燒著我每一寸意識。
巨大的悲痛早已升華為一種極致的、純粹的殺意。
“聒噪。”
我指尖上那到無形的魂刃已經入侵了玄機一數據流重組的軀殼。
我的目標,并非他的身體,而是他賴以存在的“數據流”本身。
在如今的我眼中,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段由無數符文與代碼構成的、充滿了惡意的冗余信息。
而我,便是這方天地的最高權限管理員。
對于病毒,唯一的處理方式,便是徹底刪除。
“……斬‘妄’!”
我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的律令。
隨著我話音落下,那一道無形的、由我的意志凝聚而成的“概念魂刃”,瞬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斬向了玄機。
玄機驚恐地咆哮著,他身周的數據流瘋狂涌動,試圖構建起層層疊疊的防火墻。
無數復雜的算法與防御協議在他面前展開,形成了一面看似無懈可擊的數字壁壘。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我的魂刃,斬的并非是他的防御,而是“防御”這個概念本身。
在我的意志下,“防御”對于玄機而言,變成了一個無效的、不成立的偽命題。
那面數字壁壘,在魂刃面前,就如同陽光下的幻影,沒有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便被悄無聲息地穿透。
玄機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那由數據構成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無數亂碼從他的體表溢出,像是無法愈合的傷口。
“不……不可能……我的‘數字神體’是不滅的……只要天權系統還在……我就能無限重生……”他艱難地嘶吼著,試圖重組自己正在崩潰的信息結構。
“是嗎?”我冷漠地回應,同時將另一道意志,投向了那張捕獲了旋耀仙人元神的金色大網。
那張網,同樣是由無數道則符文構成,其核心是“禁錮”與“收容”的概念。
我的元神之力如水銀瀉地般滲透進去,并非強行破解,而是溫柔地改寫。
我將“禁錮”,改寫為“守護”。
將“收容”,改寫為“滋養”。
幾乎是在瞬間,那張原本散發著冰冷與貪婪氣息的金色大網,光芒變得柔和起來,它不再收縮,反而化作一個溫暖的光繭,將旋耀仙人那縷微弱的元神虛影,小心翼翼地包裹、保護起來。
“你……你做了什么?!”玄機徹底陷入了瘋狂,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得意的法寶被我奪取了“控制權”,那種感覺,比直接摧毀它還要讓他感到屈辱與恐懼。
“我說過,‘信息’之上,還有‘主人’。”我輕聲說道,像是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你的道,是竊取、是模擬、是復制。而我的道,是定義、是創造、是賦予。玄機,你……以及你背后的天機閣,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說罷,我不再留情。
“婧山!”
“吼——!”
一聲震天動地的麒麟咆哮,在我心底響起。
一直為我護法的婧山,與我心意相通,他化作的火麒麟神獸,張口噴出一道純陽至剛的麒麟真火。
這道火焰,不再是漫無目的地焚燒,而是精準地、如同外科手術刀一般,沿著我用“概念魂刃”斬開的、玄機“存在”的邏輯裂縫,灌注而入!
“滋啦啦——!”
那是數據被徹底焚毀的聲音。
麒麟的純陽真火,是天地間最具毀滅性的正能量,它所焚燒的,不僅僅是物質,更是信息。
玄機那張因為恐懼而極度扭曲的臉,在火焰中迅速消融,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慘叫都未能發出,他那構成“自我”的全部信息,便被麒麟真火從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則中,徹底抹除。
這一次,不是暫時的驅散,而是永恒的、無法被天權系統再次復原的……真正死亡。
隨著玄機的徹底消失,那座巨大的數據堡壘失去了核心控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表面的數據流徹底熄滅,變回了一堆冰冷的、毫無生機的金屬塊,從半空中轟然墜落。
危機,解除了。
但我心中的悲憤,卻絲毫沒有減退。
我緩緩降落在滿目瘡痍的萬源靈池之外,目光掃過這片被“寂滅”污染的土地。
精靈們的尸骸散落各處,原本生機勃勃的草木盡數枯萎碳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死寂與終結的氣息。
我輕輕地將那個守護著旋耀仙人元神的光繭,捧在手心。
前輩……我為你報仇了。
但是,這還不夠。
我閉上雙眼,新生的、與這方天地完美契合的道體,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整個長生界的“脈搏”。
我能感覺到它的痛苦,感覺到那如同病毒般,依舊在侵蝕其本源的“寂滅”污染。
“以我之名,敕令天地,萬法歸元,生生不息!”
我將一只手按在龜裂的大地上,另一只手高高舉起,元神與萬源靈池最深處的“先天一炁”竟然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剎那間,整個靈池都沸騰了!
無窮無盡的、最純粹的生命本源能量,以我的身體為媒介,化作一道道金色的、肉眼可見的漣漪,向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這不是凈化,這是“重置”!
是以“生”的終極秩序,去覆蓋“死”的混亂代碼!
金色的漣漪所過之處,奇跡發生了。
被碳化的古樹,枯黑的樹皮迅速脫落,抽出嫩綠的新芽,并在幾個呼吸之間,重新長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
干裂的大地,重新變得濕潤柔軟,無數翠綠的青草破土而出,各色奇異的鮮花爭相綻放,將這片修羅場,重新妝點成一片五彩斑斕的花海。
空氣中那死寂的“寂滅”信息,在生生不息的偉力面前,如同積雪遇陽,被迅速蒸發、消融,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那些被數據囚籠困住、尚未死去的精靈們,身上的枷鎖也在這金色的漣漪中悄然瓦解。
他們茫然地看著四周,當看到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時,臉上紛紛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混雜著敬畏與狂喜的表情。
“是……是婧善美大人!”
“她……她凈化了‘寂滅’的污染!”
“神啊……是創世神跡……”
幸存的精靈們,包括長牙仙子和詩詩在內,都紛紛跪倒在地,用最虔誠的姿態,向我表達著他們的感激與崇敬。
我沒有理會這些。
我緩緩走到長牙仙子面前,將手中那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光繭,鄭重地遞給了她。
“長牙仙子,這是……旋耀前輩的元神。”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充滿了悲傷與疲憊,“玄機已除,污染已凈,但我……卻沒能保住前輩。”
長牙仙子抬起頭,她那張可愛的小臉上,早已掛滿了淚痕。
她小心翼翼地、用顫抖的雙手接過光繭,像是捧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不……大人,您不要這么說。”她哽咽著,“如果不是您,我們整個精靈族,乃至整個長生界,都將萬劫不復。是仙人他……他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唯一的希望。您,就是那個希望。”
我凝視著光繭中那縷幾乎透明的虛影,心中刺痛。
“他的元神,在燃燒和被捕獲的過程中,損傷了本源,已經……瀕臨消散了。”我沉聲道,“我雖然能暫時穩住它,卻沒有辦法讓其復原。”
“我們有辦法!”一旁的詩詩突然開口,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們精靈族的圣物‘生命古樹’,其核心‘生命之心’,擁有著重塑靈魂與元神的奇效。雖然過程會很漫長,或許需要數百年甚至上千年,但只要仙人的元神本源尚存一絲,就一定有希望!”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那塊最沉重的石頭,終于稍稍落下。
“如此……便拜托你們了。”我深深地對她們鞠了一躬,“請務必,讓前輩有再見天日的一天。若有任何需要,我婧善美,定萬死不辭。”
“大人,使不得!”長牙仙子和眾精靈連忙將我扶起。
我看著她們,看著這片重獲新生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
旋耀仙人的犧牲,換來了我的蛻變,換來了長生界的存續。
這份托付,沉重如山。
我絕不能……辜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