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這幾天,的確是在鍛煉身體。
他把顧守業兄弟兩個人送進去之后的第二天,在茶館說書的楊先生,就被衙門給放了出來。
因為他現在有固定的住所,當天,有不少人看到他在泥螺巷里,并沒有出門,因此就沒有作案的時間。
再加上,衙門實際上已經問出了真兇,楊先生沒了嫌疑,自然很快被放了出來。
他被放出來之后,陳清當天就去了一趟泥螺巷,好好的感謝了一番這位說書先生。
之后幾天時間,陳清除了去安仁堂“招工”以外,剩下的時間,多是去泥螺巷見這位楊先生,一來是向楊先生討教強身健體的法門,二來是把自己弄出來的一些簡單的故事,說給楊先生去聽。
至于傳播故事,陳清倒也沒有別的什么心思,只是想給這位說書先生一些獨門的飯轍,讓他們父女往后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幾天時間下來,陳清也沒有學到什么厲害的本事,只是跟著楊先生站了幾天樁,學了一點點呼吸吐納的法門。
雖然遠沒有入門,不過幾天時間下來,陳清原本有些孱弱的身體,似乎真的變好了一些,至少他自己跑步的時候,體力已經稍微長進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真的是楊先生的法門有了效果,還是他自己跑步鍛煉出來的成果。
亦或是…心理作用?
不管怎么說,陳大公子這段時間的鍛煉,還是取得了一定效果的,至少原先那個病秧子一般的身體,現在已經恢復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只不過距離強壯,顯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走。
強壯體魄這條路,陳清是一定要走的,在另一個世界里,身體強壯也就僅僅是身體強壯而已,但是在這個世界,身體強壯,有時候就能改變很多很多事情。
傍晚時分,陳大公子在德清縣城路邊的飯莊簡單吃了頓飯,這才回到了顧家自己的院落里。
此時,天氣已經暖和了不少,陳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之后,讓顧家人幫忙打了點熱水進來,他剛脫下衣服,準備洗個澡,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驚呼。
陳清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小月提了個食盒,一臉驚慌的站在院子里,陳大公子不慌不忙的重新穿上衣服,笑著說道:“先前上藥的時候,又不是沒有見過,慌個什么?”
小月輕啐了一口:“先前誰見你身子了?就會胡說八道!”
陳大公子系好衣帶,回頭看著小月手里提的食盒,笑著說道:“今天下午,我在外頭吃過了。”
“這不是飯菜。”
小月往上提了提食盒,笑著說道:“這是糕點,下午我出去買的,小姐讓送點過來給公子你嘗嘗。”
陳清“咦”了一聲,一邊將小月請進房里,一邊笑著說道:“這還是頭一回有這般待遇。”
小月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邊打開食盒,一邊笑著說道:“今天小姐心里高興得很。”
陳清隨手拿起一塊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問道:“怎么高興了?”
“還是公子手段高明。”
小月開口笑道:“今天,那些跟著守拙少爺的顧家人,都來府上跟小姐低頭認錯了,請小姐許他們重新回到鋪子里做活。”
“只可惜公子你今天沒在,不然就可以好好揚眉吐氣一番了。”
說到這里,小月也氣呼呼的說道:“這些人,一點兒也不知道好歹,這些年明明是老爺對他們好,他們倒反過來,跟著守拙少爺一起到家里來為難公子。”
“不是公子厲害,說不定要被他們硬生生屈了!”
陳清微微搖頭,開口笑道:“奪他們的活計,這是我的主意,但是先前衙門的事情,倒不一定算是我厲害。”
這幾天,陳清自己也復盤了一遍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回頭想來,洪知縣之所以這么好說話,這么配合。
恐怕其中有不少顧老爺的因素,以及…陳清父親的因素在里頭。
如果陳清一丁點兒身份也沒有,洪知縣或許依然會秉公辦理,依然會像現在這樣處理,但是對陳清的態度,估計會大不相同。
這些進士出身的官老爺,眼光高的很,根本不可能瞧得上普通人。
小月撓了撓頭,沒有想明白陳清說的話,她從盒子里取出一塊糕點,很是自然的喂到了陳清嘴邊,眼見著陳大公子張口吃了下去,小月這才笑著說道:“小姐沒有松口,非要讓他們來求公子不可,今天快二十號人,在家里等了公子整整一個下午。”
“他們等不著公子,所以走了,估計明天一早,就要來家里來求公子了。”
陳清咽下嘴里的糕點,也伸手拿了一塊,遞給了小月,然后淡淡的說道:“求我也不一定有用。”
“今天上午,我去安仁堂看了,陸掌柜說,那些新招進來的活計,干了一兩天活,就比原先那些人不差了。”
陳清自己喝了口茶水,咽下了最后一點糕點,淡淡的說道:“他們這些年,仗著自己是顧家人,多半是不肯用心做活的。”
“再說了。”
陳大公子神色平靜:“不餓他們幾頓,他們是不會知恩的。”
陳清對他們當然沒有什么恩德,但是顧老爺對他們卻是實打實的恩情,只不過這么多年,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恩情,習以為常,感覺不出來了。
小月抬頭看著陳清,拍手笑道:“公子不愧是讀過書的,說話真是解氣。”
“這段時間,我都要氣死了!”
陳大公子看著他,啞然道:“我挨了頓打,都還沒有氣死,你怎么還氣死了?”
小月握緊拳頭:“那些人心太壞,他們這樣欺負人,我當然生氣!”
陳清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差不多明后天,衙門就要開堂審案了,很快,他們想欺負人也欺負不了了。”
小月看著陳清,問道:“守拙少爺會被縣老爺砍頭嗎?”
陳清搖頭:“人不是他害的,他至多也就是流三千里。”
“甚至不一定夠得上流放。”
說到這里,陳大公子伸手敲了敲桌子,陷入了思索。
小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陳清面前,開口說道:“對了公子,還有這封信,小姐讓我遞給你。”
陳清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你家小姐寫給我的信?”
小月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們離得這么近,有什么話讓我過來傳話不就行了,哪里用得上寫信?”
“這是從府城送過來的信。”
小月看了看陳清的表情,開口道:“好像是陳家的夫人,寄給老爺的。”
陳清這才把目光落在了書信上。
信封上面,果然寫著顧老爺的名字。
落款則是三個字。
陳李氏。
看到這三個字,陳清便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代的慣例,妾室…是不用冠夫姓的。
自己那個老爹,已經把她扶正了?
想到這里,陳清將書信推了回去,搖頭道:“既是寫給顧叔的信,我就不看了。”
小月“哦”了一聲,輕聲說道:“是陳家人送來的,好像說是…要過來探望公子。”
說到這里,她坐在了陳清對面,抬頭看著陳清。
“公子你不要怕。”
小月一臉正經。
“她要是敢來德清欺負人,我們都站在公子你這邊!”
陳清聞言,啞然一笑。
“放心,我如今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
陳大公子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她欺負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