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日頭正毒。
湖里派出所門口,顧勇軍和許陽明一人叼著根煙,跟兩尊門神似的杵在那兒,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大路。
一輛巡邏車慢悠悠地開了回來,車上下來兩個垂頭喪氣的民警,看見門口的倆領導,遠遠地就搖了搖頭。
又一輛回來了,同樣是兩手空空。
三三兩兩的民警、輔警陸續歸隊,一個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頭耷腦。
整個上午,全所出動了十幾號人,結果是顆粒無收。
顧勇軍把嘴里那根都快嚼爛了的煙屁股吐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腳,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媽的,邪了門了!”
他轉頭看著同樣一臉便秘表情的許陽明,長嘆一口氣,那張老臉上寫滿了滄桑。
“老許,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不是咱們湖里所這段時間突然開竅了,是咱們所里來了個李凡啊!”
“你看看,這小子一休假,咱們所立馬被打回原形!連個偷電瓶的都摸不著了!”
許陽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聲安慰道:“老顧,話也不能這么說。換個角度想,這不正好說明咱們轄區的治安,得到了質的飛躍嗎?天下太平,這難道不是好事?”
“好個屁!”顧勇軍一瞪眼,“沒案子破,渾身不得勁!跟戒煙似的,難受!”
他這番話,把許陽明也給逗樂了,剛想再說點什么。
就在這時,一輛嶄新的、他們從未見過的警車,悄無聲息地滑進了派出所的大院。
那是一輛長安CS75PLUS,車身比尋常的警車高大威猛,線條充滿了肌肉感,霸氣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
顧勇軍和許陽明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的嬉笑瞬間收斂,心里同時“咯噔”一下。
市局的車?不對啊,這車牌……
“滄海區的?”許陽明壓低了聲音,眼神里全是疑惑。
“新車,看著就貴。跑咱們這窮鄉僻壤來干啥?視察工作?”顧勇軍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站直了身子。
兩人正嘀咕著,那輛霸氣的警車穩穩停在了院子中央。
“咔噠。”
車門開了。
一條肌肉結實、還掛著水珠的大毛腿,先邁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光著膀子,只穿了條濕漉漉大褲衩的身影,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
水珠順著他那線條分明的八塊腹肌往下淌,在滾燙的水泥地上迅速蒸發。
顧勇軍和許陽明嘴巴一點點張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不是李凡那小王八蛋嗎?!
他怎么搞成這副德行?還有,他從哪兒弄來這么一輛牛逼的警車?
兩人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見李凡反手拉開后座車門,跟拎小雞仔似的,從里面又拎出了一男一女兩個蔫頭耷腦的家伙。
他隨手往地上一扔,那兩人便“撲通”一聲癱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李凡看都沒看那兩個賊,轉身面向顧勇軍和許陽明,雙腳“啪”地一聲并攏,腰桿挺得筆直,抬手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禮!
“報告所長!報告指導員!警號009527民警李凡歸隊!!!”
他的聲音洪亮如鐘,充滿了精氣神。
“這是我剛從市局歸來!路上順手抓的兩個偷電瓶的毛賊,當場人贓并獲!請指示!”
“……”
“……”
整個派出所大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顧勇軍和許陽明,兩位派出所的最高領導,就這么呆呆地看著眼前這離譜的一幕。
看著那個光著膀子、渾身淌水、卻站得像一桿標槍的李凡。
看著他腳下那兩個抱頭蹲防、瑟瑟發抖的賊。
再看看他身后那輛嶄新霸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滄海區警車。
“啪嗒。”
“啪嗒。”
兩聲輕響,顧勇軍和許陽明嘴里叼著的煙,同時掉在了地上。
這他媽……到底是什么情況?
顧勇軍斜著眼,瞟了一眼身旁同樣目瞪口呆的許陽明。
那眼神仿佛在說,看見沒?這就是你說的天下太平,治安得到了質的飛躍?
許陽明嘴角抽了抽,沒接這個話茬,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就是個bUg。
整個湖里派出所的治安好壞,全看他一個人休不休假。
顧勇軍很快回過神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重新板了起來,恢復了所長的威嚴。
他沖著旁邊幾個探頭探腦的年輕民警一揮手,沒好氣地喝道:“看什么看?還不把人帶進去!等著他們自己長腿走進去啊?”
“是!所長!”
幾個年輕民警一個激靈,連忙上前,手腳麻利地將地上那兩個已經徹底放棄抵抗的電瓶大盜給押進了所里。
處理完雜魚,顧勇軍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李凡。
他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李凡這光著膀子、渾身淌水的“猛男”造型,又瞥了一眼那輛嶄新霸氣、一看就不是湖里所這種“窮鄉僻壤”能配得上的警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李凡,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凡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大白牙。
“報告所長!我這不是正休假呢嘛,結果市局一個電話緊急征召,就過去了。”
他撓了撓那頭硬得像鋼針似的短發,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辦完事,易局順便給我升了個官,還批了輛新車。這不,把我調到滄海區,去滄海派出所擔任副所長了。我這是特地回來,跟所長、指導員,還有咱們的兄弟姐妹們告個別!”
話音落下,整個大院再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副所長?
還是滄海區的?
顧勇軍和許陽明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復雜至極的情緒。
有震驚,有欣慰,有驕傲,但更多的,是一種早有預料、卻又來得太快的失落。
他們早就知道,湖里派出所這個小池子,根本養不住李凡這條過江猛龍。
可誰能想到,這才不到一個月,這條龍就要一飛沖天了?
“好小子!有出息!”
最終,還是顧勇軍先打破了沉默。
他大步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李凡那濕漉漉的肩膀上,結實的肌肉被拍得“啪啪”作響。
他看著李凡,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容,但很快又被擔憂所取代。
“滄海區那地方,可不是咱們湖里。城中村、待拆遷區、外來人口混雜,治安壓力比咱們這大十倍不止!”
“你小子去了,性子給我收斂點,別再像以前那么橫沖直撞,凡事多動動腦子,知道嗎?”
說到最后,顧勇軍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一股長輩般的叮囑。
他頓了頓,又拍了拍李凡的胸膛,聲音壓低了些,卻擲地有聲。
“要是……真在那邊混不下去了,湖里所的大門,隨時給你開著!滾回來給老子當個片兒警,也餓不死你!”
這時候,所里其他的民警、輔警也都聞訊趕了出來。
單興騰、林小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將李凡團團圍住。
“我靠!凡哥!這就高升了?副所長啊!以后可得罩著兄弟我啊!”單興騰一臉夸張地驚呼,眼里卻滿是不舍。
林小雙也是紅著眼圈,一拳捶在李凡胸口:“你小子,走也不提前說一聲!以后回來看我們,要是敢空著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是就是!李凡,恭喜啊!”
“凡哥,常回來看看!”
一聲聲的恭喜,一句句的挽留,夾雜著善意的調侃和真摯的祝福。
李凡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看著顧勇軍,看著許陽明,看著所有和他并肩作戰過的兄弟姐妹,心中那股一直被壓抑著的情緒,終于翻涌了上來。
他臉上的嬉笑神情,在這一刻悄然斂去。
“啪!”
他猛地收腹挺胸,雙腳并攏,身體站得筆管條直,對著所有人,敬了一個無比莊重、無比用力的軍禮!
“所長!指導員!各位兄弟姐妹!”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走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看著眼前這有些傷感的離別氣氛,顧勇軍眼睛一瞪,沒好氣地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煽情了,一個大男人,肉不肉麻!”
“趕緊滾蛋!看著你就煩!”
李凡聞言,猛地放下了手,臉上重新綻放出那個熟悉的、燦爛的笑容。
他不再多言,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輛屬于他的鋼鐵猛獸。
拉開車門,翻身坐上駕駛位,動作一氣呵成。
“轟——”
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引擎咆哮,嶄新的長安CS75PLUS如同一頭蘇醒的猛獸,緩緩駛出了湖里派出所的大院。
李凡從后視鏡里,看著那些站在門口,沖他揮手告別的身影,看著他們越來越小,最終匯成了一個小點。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油門踩下。
再見了,湖里所。
......
一小時后。
嶄新的長安CS75PLUS警車,平穩地行駛在滄海區的海昌路上。
李凡已經換上了一身干凈的常服,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隨意地靠在車窗邊,感受著午后帶著咸味的風。
這車,開著就是帶勁!
動力隨叫隨到,底盤扎實,視野開闊,跟他之前開過的那些破桑塔納、小電驢完全是兩個世界的產物。
易局長說得沒錯,滄海區的情況,遠比他熟悉的湖里區要復雜。
剛一過滄海大橋,那股子魚龍混雜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嶄新的高樓大廈與破敗的城中村犬牙交錯,寬敞的柏油馬路邊上,隨時可能拐進一條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泥濘小巷。
路上的行人也形形色色,既有西裝革履的白領,也有光著膀子、滿身紋身的社會青年,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眼神里大多帶著一股子生猛和警惕。
根據他從市局了解到的情況,滄海派出所的轄區,正是這片區域里治安狀況最嚴峻的地方,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
上級把他這把“尖刀”插到這里,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讓他來當一把整頓職場的利劍,給這片混亂的土地,重新立立規矩。
對此,李凡非但沒有感到壓力,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有【悍警系統】在手,他自信能在這片法外之地上,硬生生砸出一片朗朗乾坤!
導航顯示,距離滄海派出所只剩下最后幾公里。
李凡心里正盤算著到了地方該怎么給新同事們一個“驚喜”,再怎么盡快熟悉轄區情況,好大干一場。
然而,念頭剛落下,車子駛過一處拐角,前方的景象讓他下意識地踩了踩剎車。
不遠處,是一座頗具規模的教堂,滄海教堂。
就在教堂門口的廣場邊上,七八個打扮得花里胡哨、流里流氣的年輕女孩,正將一個穿著藍白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女生圍在中間。
那幾個女孩個個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不是露著紋身,就是叼著煙,一臉的囂張跋扈。
而被圍在中間的校服女生,身形單薄,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書包帶子,瘦弱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像一只誤入狼群的羔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李凡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幫小太妹想干嘛?
他正準備將車靠邊停下,腦海中,冰冷的系統提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叮!身份識別雷達啟動!】
【姓名:阮舒婷,女,21歲。惡行: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情節較輕),聚眾斗毆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霸凌,吸毒,強迫他人吸毒……】
【姓名:黃曉燕,女,23歲。惡行: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侮辱罪,吸毒,霸凌……】
【目標:歐陽芳美,女,20歲。惡行: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侮辱罪,吸毒,霸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