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命令!
四個字,不帶任何感情,卻像四記重錘,狠狠砸在鄭賽男心口。
她猛地停住腳步,眼睜睜看著那個孤傲的背影,一步步走下主席臺,走向那輛黑色的鋼鐵猛獸。
委屈、不甘、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瞬間涌上心頭,讓她的眼眶一熱。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他們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僅是帶領他們創造奇跡的指揮官,更是一個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殺神。
觸他的霉頭,跟找死沒什么區別。
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凡拉開車門,坐進那輛霸道的BJ90。
“嗡——!”
伴隨著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引擎咆哮,BJ90的車燈撕裂夜幕。
沒有片刻停留,調轉車頭,如同一支離弦的黑箭,瞬間沖出了分局大門,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幾分鐘后。
BJ90在空無一人的午夜街道上飛馳,窗外的路燈飛速倒退,拉成一條條模糊的光帶。
李凡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猩紅的火光在黑暗的車廂內一明一暗,映出他那張冰冷如霜的臉。
江凱樂他們已經離開快十分鐘了,連車尾燈都看不見。
但此刻,在李凡的視網膜上,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虛擬光幕正悄然展開。
那是悍警系統的身份識別雷達面板。
而在雷達地圖的東北方向,兩個異常醒目的深紅色光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
殿堂級雷達標記!
在剛才把人交出去的那一刻,李凡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廣元忠和徐文康那兩個家伙打上了標記。
二十公里范圍內,就算他們鉆進老鼠洞,李凡也能把他們精準地揪出來!
“媽的,我倒要看看,你們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李凡不疾不徐地吊在后面,車距始終精準地保持在兩公里左右。
這是一個完美的距離。
既能保證目標始終在雷達的監控范圍之內,又不至于因為跟得太近而打草驚蛇。
他倒要看看,市局這幫人火急火燎地提走犯人,到底是想唱哪一出。
是真正的辦案,還是……另有所圖?
車窗外的路燈飛速倒退,在車身上拉出一道道流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二十分鐘后,當那兩個紅點駛上橫跨海峽的潼安大橋時,李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停了?”
而就在李凡準備稍微拉近距離,看個究竟的時候。
“噠噠噠……砰!砰!噠噠噠噠——!”
一陣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狂暴而又密集的槍聲,隔著兩公里的距離,順著海風,遙遙傳了過來!
那不是手槍的點射,而是自動武器瘋狂掃射的咆哮!
李凡臉上的冰冷瞬間被驚駭與暴怒所取代,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
他狠狠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嗡——!!!”
沉睡的V8猛獸瞬間被喚醒,發出一聲震徹長空的恐怖咆哮!
這頭重達數噸的鋼鐵巨獸,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狂飆而去!
“該死!!!”
“操!”
李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這絕不是江凱樂他們的火力!
他們沒有攜帶如此重火力!
李凡急的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上,雙目赤紅。
兩公里的距離,在BJ90的極限沖刺下,其實不過是幾十秒的事情。
但當那頭黑色的猛獸以一個近乎失控的漂移甩尾,沖上潼安大橋中段時,眼前的景象,卻讓李凡如墜冰窟。
橋面上,一片狼藉。
江凱樂他們那幾輛市局的帕薩特,此刻已經變成了千瘡百孔的鐵棺材,歪七扭八地停在路上。
車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車窗玻璃盡碎,黑洞洞的彈孔如同無數雙嘲弄的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與血腥味,刺鼻得讓人作嘔。
十幾具身穿警服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之中,鮮血匯成一條條小溪,在橋面上蜿蜒流淌。
他們至死,都保持著依托車門還擊的姿勢。
李凡跳下車,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快步上前,挨個查看。
冰冷,僵硬,早已沒了生命體征。
一共十二名市局刑偵支隊的刑警,十一人當場身死,無一生還。
“操!”
“**!”
“沃日啊!!!”
李凡的喉嚨里發出一連串野獸般的嘶吼,聲音沙啞,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殺意。
他猛地一腳踹在旁邊一輛被打爆了輪胎的警車上,那鋼鐵車門被他踹得發出一聲巨響,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在為首那輛帕薩特的駕駛位上,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似乎動了一下。
是江凱樂!
李凡立即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粗暴地拉開車門。
江凱樂的腹部和胸口中了數槍,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筆挺的警服,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座椅上,進氣多,出氣少。
“江隊!江隊!你怎么樣,撐住!”
李凡半跪在車門邊,雙手顫抖著,想去按住他不斷冒血的傷口,卻又不知從何下手,“你撐住啊!救護車,我馬上叫救護車!!!”
而這時。
江凱樂虛弱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在看到李凡的臉時,似乎重新凝聚了一絲光彩。
他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唇翕動,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兩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局……局……”
江凱樂的手無力地垂下,渙散的瞳孔中最后的光彩,徹底熄滅。
最后一個字,卡在了喉嚨里,成了永遠的謎。
李凡跪在車邊,渾身僵硬。
他看著江凱樂那張還帶著錯愕和不甘的臉,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怒和悔恨,如同火山巖漿,從胸腔最深處轟然爆發,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李凡的喉嚨里炸響,聲音嘶啞,充滿了野獸般的痛苦和絕望。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狠狠砸在帕薩特的車頂!
“砰!”
一聲巨響,堅硬的車頂鐵皮,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凹坑!
十二個人!
十二個活生生的刑警!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們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而現在,他們成了一地冰冷的尸體。
如果自己不把人交出去……
如果自己能跟得再近一點……
不!沒有如果!
李凡雙目赤紅,那是一種混雜著滔天殺意和極致自責的血色。
也就在這時。
“哇嗚——哇嗚——嗚——”
刺耳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從大橋的兩端同時響起,由遠及近,尖銳而急促,仿佛一張天羅地網,正迅速收緊。
十幾道刺眼的遠光燈,撕裂了橋上的黑暗與硝煙,將這片人間煉獄照得如同白晝。
緊接著,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音此起彼伏。
幾十輛噴涂著“市公安局”字樣的警車,從前后兩個方向,死死堵住了大橋的所有去路,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車門迅速打開,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刑警魚貫而出,依托著車門作為掩體,手中的槍械,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橋中央唯一站著的那個身影。
李凡的身份識別雷達瞬間掃過。
【姓名:錢斌,42歲,市局刑偵支隊三大隊隊長……】
【姓名:……】
全都是市局的刑警,沒有一個有問題。
可正是因為沒有問題,才代表著最大的問題!
李凡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陣仗,看著那些對準自己的槍口,心里那股暴怒,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一個局。
一個天衣無縫的局!
劫囚、滅口、栽贓!
一環扣一環,自己就是那個被算計好,最后用來頂罪的完美替罪羊!
一個擴音器的電流聲響起,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橋面上。
“李凡!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喊話的,正是那個三大隊隊長錢斌。
李凡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還分別握著兩把隨時準備戰斗的配槍。
一把是當時榮升滄海派出所所長時的配槍,一把是市局禁毒支隊隊長鄭良哲,在唐村案中贈予他的,曾經的一名緝毒警的配槍!
再看看周圍,十二具市局刑警的尸體,一片狼藉的交火現場,和一個活著的、手里拿著槍的自己。
這畫面,簡直完美到無可辯駁。
李凡紅著眼,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都他媽拿槍指著老子干什么?!兇手往島內跑了!去追兇手啊!”
然而,沒有人動。
所有人都只是用一種冰冷、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錢斌的聲音再次從擴音器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局,束手就擒吧,跟我們回去,把事情說清楚!”
束手就擒?
李凡笑了,跟你們回去?
然后呢?被關進審訊室,面對一堆所謂的“鐵證”,最后背上一個襲警殺人、畏罪潛逃的罪名?
那江凱樂他們,就真的白死了!
那幫藏在幕后的雜碎,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甚至還會因為除掉了自己這個心腹大患而開香檳慶祝!
爭辯,在這一刻,已經成了最無力的笑話。
李凡緩緩舉起了雙手,似乎放棄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