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鼻子里插大蔥,裝什么大象?!”
這一句話,如同精準(zhǔn)制導(dǎo)的導(dǎo)彈,瞬間擊碎了李凡所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干瞪著眼,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指著自己胸前那枚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的勛章,嚷嚷起來:“哎哎,你們看看???沒看見哥們兒今天有什么不一樣嗎?”
這一嗓子,總算把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李偉華推了推老花鏡,瞇著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即又把視線轉(zhuǎn)回了電視上,語氣平淡:“嗯,是有點(diǎn)不一樣。”
李凡眼睛一亮,剛想追問。
“當(dāng)了警察,這精氣神確實比以前足了點(diǎn),看著像個人樣了?!崩顐トA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給了個評價,“值得表揚(yáng),繼續(xù)保持。”
李凡:“……”
這表揚(yáng),還不如不表揚(yáng)。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媽。
梁愛蘭總算舍得把臉從手機(jī)上挪開,她敷著面膜,看不清表情,但那雙眼睛里的嫌棄卻是明明白白。
“不一樣?哪兒不一樣了?”她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最后翻了個白眼,“有能耐,怎么不給我?guī)€兒媳婦回來?帶不回來,就都一樣!差評!”
說完,又低頭刷起了短視頻,嘴里還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李凡感覺心口中了兩箭,血流不止。
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地毯上的梁小慧了。
梁小慧正抱著薯片,笑得花枝亂顫,聽到李凡的話,她強(qiáng)忍著笑,又仔細(xì)瞅了瞅李凡,然后煞有介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確實不一樣?!?/p>
李凡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騷包了很多?!?/p>
“噗——”
李凡感覺自己心口又被插了一刀,還是帶倒鉤的那種。
他忍不了了!
“二等功!”李凡猛地一拍胸脯,那枚勛章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這叫二等功!”
他緊接著又一指自己的肩膀,幾乎是吼了出來:“還有這個!一級警員!看見沒?一拐兩花!一級警員!”
客廳里瞬間安靜了。
李偉華看電視的動作停了,梁愛蘭刷視頻的手指也頓住了。
兩人同時轉(zhuǎn)過頭,臉上的表情從敷衍和嫌棄,變成了徹徹底底的驚訝。
梁小慧更是瞪圓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嘴里的半塊薯片都忘了嚼,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凡,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讓李凡差點(diǎn)當(dāng)場去世的話。
“李凡,你……你別是**了吧?這才剛?cè)肼殠滋彀?,就敢搞這一套?”
“滾蛋!”李凡氣得差點(diǎn)沒跳起來,隨手抄起沙發(fā)上的一個抱枕就砸了過去。
“哎呀!”梁小慧尖叫一聲,靈活地躲開,笑得更歡了。
“怎么回事?”
李偉華和梁愛蘭的臉色同時沉了下來,他們雖然不懂警銜,但“二等功”這三個字的分量,他們還是清楚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看到老爹老媽終于嚴(yán)肅起來,李凡總算找回了一點(diǎn)場子。
他清了清嗓子,把抱枕扔回沙發(fā),然后一屁股坐下,開始繪聲繪色地吹起了牛逼。
當(dāng)然,他只是把他這兩天的戰(zhàn)績,原原本本地復(fù)述了一遍。
“……就昨天晚上,我去一個叫‘御水會’的地方查案,那地方你們知道吧?就咱們區(qū)最大的洗浴中心!結(jié)果好家伙,讓我給端了!里面幾十號人,全抓了!”
“最關(guān)鍵的是,陰差陽錯,讓我撞上了一個公安部A級通緝犯,叫王博達(dá),殺人犯!當(dāng)場就被我給拿下了!”
“還有今天!我早上上班路上,順手端了個十二人的賊窩!上午跟著師兄出去巡邏,又抓了七個!兩個在逃犯,五個小偷!下午三個!全都人贓并獲,假一賠十!”
李凡說得是口干舌燥,唾沫橫飛,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智勇雙全、神兵天降的孤膽英雄。
而客廳里的三位聽眾,已經(jīng)徹底呆住了。
李偉華的老花鏡滑到了鼻梁上都渾然不覺,梁愛蘭臉上的面膜因為表情過于震驚而裂開了幾道縫,梁小慧更是連薯片都忘了吃,張著小嘴,跟聽天書似的。
這說的是自己兒子(外甥)?不是在講電視???
良久。
李偉華才緩緩地推了推眼鏡,他內(nèi)心早已是驚濤駭浪,臉上卻故作淡然地“嗯”了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說話。
那股子驕傲,全藏在了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里。
梁愛蘭也回過神來,她心里同樣震驚得無以復(fù)加,但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她摘掉干裂的面膜,瞥了李凡一眼,若無其事地譏諷道:“哦,這么優(yōu)秀啊?”
“那還不是沒老婆!”
說完,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行了,不早了,睡覺。”
李偉華也跟著站了起來,拍了拍李凡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干”,然后就和梁愛蘭一起,故作輕松地回房間了。
客廳里,只留下梁小慧和李凡,李凡在風(fēng)中凌亂。
這就完了?
不給我慶功嗎?不給個擁抱嗎?不激動地問東問西嗎?
我……我別是撿來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肆無忌憚的爆笑聲,從單人沙發(fā)上傳來。
梁小慧笑得捂著肚子,眼淚都出來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爬到李凡身邊,用手肘捅了捅他,擠眉弄眼,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乖外甥,你還真猜對了。姨跟你說個秘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當(dāng)年,姐夫和姐姐一直沒孩子,特別著急。有一天晚上,電閃雷鳴的,姐夫出門倒垃圾,就在垃圾桶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紙箱子,里面就躺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李凡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聽著。
等他回過神,看著梁小慧那張憋著壞笑的蘿莉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p>
拿老爹老媽沒辦法,還搞不定你個梁小慧?
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哼哼兩聲:“是嗎?那我可得好好謝謝那個垃圾桶。”
話音未落,他閃電般出手,一把搶過梁小慧懷里那一大包薯片,高高舉起。
“哎!你干嘛!還給我!”梁小慧急了,像只被搶了松果的小松鼠,張牙舞爪地就撲了上來。
李凡仗著身高臂長,輕松躲閃,看著她急得上躥下跳的樣子,心里一陣舒爽。
梁小慧撲了幾次都沒夠著,氣得小臉通紅,眼看就要使出終極絕招“無敵王八拳”。
就在這時,李凡手腕一抖。
“嗖——”
一片薯片如同飛鏢一般,帶著風(fēng)聲,精準(zhǔn)地擦著梁小慧的耳邊飛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身后沙發(fā)的靠枕上。
力道不大,但那破空聲卻著實嚇人。
梁小慧正往前沖,被這一下嚇得渾身一僵,腳下頓時一亂。
“啊!”
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一屁股墩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偷雞不成蝕把米。
梁小慧捂著屁股,疼得齜牙咧嘴,抬頭看著那個居高臨下,一臉得意的李凡,氣得眼圈都紅了。
“李凡!你欺負(fù)人!”
她抓起身邊一個抱枕,狠狠地砸了過去,然后一瘸一拐地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扭頭就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