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城市局,整個會議室,徹底炸了!
在座的市局領導們一個個臉色煞白,如遭雷擊,他們何曾見過如此陣仗?
省廳這是要直接掀桌子,把廈城警界的天給捅個窟窿啊!
而坐在易英哲身邊的費明智,那張一直努力維持著鎮定的臉,此刻再也繃不住了,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名為恐懼的粘稠物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沈樂章的目光,則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
他沒有急著開口,只是用這種無聲的方式,施加著山一般的壓力。
有人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有人強作鎮定地與他對視,但那微微顫抖的眼角卻出賣了內心的慌亂。
“各位。”
沈樂章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既然你們敢坐在這兒,這要么代表你們問心無愧,要么證明你們起碼還沒有徹底的喪心病狂!”
一句看似平淡的話,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了某些人的心臟,讓他們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我也不想搞什么株連,不想把廈城警界一棍子打死,畢竟,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數同志,和我一樣,都是想為人民辦點實事的。”
他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變得凌厲無比。
“但是!一鍋好湯,只要掉進一顆老鼠屎,那就必須整鍋倒掉!這是原則問題,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關于本案,省廳的重視程度前所未有!魯廳親自坐鎮指揮,力度,不說絕后,但絕對是空前!”
沈樂章環視一圈,將眾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語氣稍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當中,若是有涉及到‘4.27遠洋特大走私案’的,不管是主動參與,還是被動裹挾,現在,自己主動站出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八個字你們比我更懂。我沈樂章,今天可以代表省廳向你們保證,對于主動交代問題的同志,我們會……”
話還沒說完。
“砰!”
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一個年輕的省廳刑警連門都來不及敲,一臉焦急地闖了進來,因為跑得太急,氣息都有些不穩。
沈樂章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剛要呵斥。
那名刑警卻搶先一步,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報告!聯系上李凡了!”
“轟!”
這六個字,仿佛一顆深水炸彈,在死寂的會議室里轟然引爆!
在座的所有市局領導,心臟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李凡!
那個以一己之力,將廈城攪得天翻地覆的男人!
那個已經被他們內部定義為頭號悍匪,卻被省廳一把手親口稱為“同志”的年輕人!
省廳重視本案,力度空前,這代表著以賴昊為首的遠洋集團倒臺已成必然!
而受到此案牽連的人,絕對難逃法網!
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李凡!
而今,他聯系上了!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那把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要落下來了!
一瞬間,會議室里的眾生相,精彩到了極點。
有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仿佛終于等到了靴子落地。
有人卻是驚駭欲絕,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額頭上、鼻尖上,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浸濕了警服的衣領。
而在這片混亂的情緒風暴中,一直緊繃著神經的費明智,反而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那張布滿疲憊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抹近乎解脫的苦笑。
他緩緩靠在椅背上,緊握了一整晚的拳頭,也終于松開。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沈樂章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心中瞬間了然。
他冰冷的目光,在幾個臉色煞白、汗如雨下的人臉上一一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好。”
他轉過頭,看著那幾個幾乎要癱軟在椅子上的人,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給你們十分鐘。”
“十分鐘之后,還沒有主動站出來向我交代問題的,等我查到你們頭上的時候,就別怪我沈樂章不講情面,一律從嚴!頂格處理!”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這群人一眼,對著那名前來匯報的刑警一擺手。
“帶路!”
早上七點半。
天色方亮,但廈城的天,已經徹底變了。
隨著4.27遠洋特大走私案專案組組長沈樂章的一聲令下,一張無形卻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以雷霆萬鈞之勢,驟然籠罩了整個廈城!
“嗚——嗚——”
刺耳的警笛聲不再是零星的呼嘯,而是匯成了一股鋼鐵洪流,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一隊隊懸掛著省廳牌照的警車,如出鞘的利刃,無視所有交通規則,奔赴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機場、高鐵站、輪渡碼頭……
所有出城的交通樞紐,在短短半小時內,被從天而降的特警、武警徹底接管!
荷槍實彈的戰士們面無表情,層層封鎖,將整座城市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籠,一只蒼蠅都休想飛出去!
省廳刑偵總隊的精銳們傾巢而出。
這些眼神銳利如鷹的便衣刑警,手持一份份蓋著省廳鮮紅印章的逮捕令,穿梭在被截停的車流與人群中。
他們的行動快如閃電,作風強硬到了極點,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和辯解的機會,只要目標吻合,便直接上銬帶走!
那股從尸山血海里磨礪出的冰冷肅殺之氣,讓每一個被他們目光掃過的人都如墜冰窟。
這哪里是調查,這分明是一場清洗!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市民們,被眼前這堪比戰爭大片的場面徹底震懵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省廳的雷霆手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向所有人宣告著一件事!
廈城,要變天了!
而在這全城動蕩的風暴中心,東渡碼頭,卻呈現出一種截然相反的,死一般的寂靜。
這里已被徹底清場,只有海風在空曠的碼頭上嗚咽,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審判,奏響最后的哀樂。
上午八點。
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以一個近乎漂移的姿態,甩尾停在了碼頭的警戒線前。
車門猛地彈開,沈樂章的身影從車上沖了下來。
他一夜未睡,眼球里布滿了血絲,警服的領口也因為奔波而有些凌亂,但他整個人的精神卻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沈隊!”
一名早已等候在此的下屬,立刻小跑著迎了上來,一邊跟著沈樂章快步走向碼頭前沿,一邊氣喘吁吁地匯報。
“報告!那艘萬噸海警船的通訊信號已經恢復!我們第一時間就跟對方取得了聯系!”
下屬的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和一絲……古怪。
“跟我們通訊的人,是李凡!”
沈樂章的腳步猛地一頓。
“整個通訊過程我們全程錄音,通訊中李凡表示……他已經成功將主犯賴昊捉拿歸案!”
“目前,他正開著那艘船……在返航的途中,預計……預計很快就能到港!”
下屬一口氣匯報完,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說過這么離譜的話。
一個被全城通緝的悍匪,開著一艘萬噸海警船,一頭莽勁癩蛤蟆島所謂的專屬經濟區!
關鍵他還把人抓到了,且抓到人后還大搖大擺地開回來……
這他媽是拍電影嗎?!
沈樂章聽完,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只是從旁邊一名刑警手里一把奪過高倍望遠鏡,舉到眼前,死死地望向那片被晨光染成金色的海面。
海天一色,風平浪靜。
除了幾只海鷗在低空盤旋,視野的盡頭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沈樂章的心,不由自主地懸了起來。
遠洋特大走私案能否徹底告破,賴昊的歸案是關鍵中的關鍵。
但李凡,這個攪動了滿城風雨的年輕人,同樣重要!
因為不止賴昊這個主犯在他手上,更重要的是,那些能夠將整張罪惡網絡連根拔起的關鍵證據,也一定掌握在李凡手上!
這個案子,從頭到尾,就是他一個人捅破的!也只有他,才清楚里面的所有脈絡!
他絕對不能出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碼頭上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陪著自己的頂頭上司,一同望向那片未知的海域。
就在沈樂章的心一點點往下沉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望遠鏡的視野盡頭,海平線上,一個模糊的黑點,悄然出現。
那個黑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放大,輪廓也漸漸變得清晰。
那不是普通的漁船,更不是奢華的游艇。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如山巒般巍峨的鋼鐵巨獸!
是它!
沈樂章那顆懸了一整晚的心,在這一刻,終于轟然落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動,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讓他握著望遠鏡的雙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他緩緩放下望遠鏡,轉過身,那張布滿疲憊的臉上,綻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神采!
他環視了一圈碼頭上那些嚴陣以待、神情肅穆的下屬和特警,深吸一口氣,發出了振聾發聵的指令!
“全體都有!”
“立即對東渡碼頭,進行全方位最高級別戒嚴!”
碼頭上所有警員聞聲,身軀齊齊一震,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
沈樂章的目光掃過那些已經將手按在槍套上的特警隊員,語氣陡然加重,一字一頓地吼道。
“注意!”
“沒有我的命令,誰他媽都不許開槍!!!”
“聽清楚了沒有?!”
這道命令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更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想要保護某個人的強烈意圖。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
“是!!!”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在東渡碼頭上空轟然炸響,驚起鷗鷺一片。
海平面上,那頭鋼鐵巨獸的輪廓,則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