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高興沒能持續三秒。

因為九方灼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的視線再次落回她的臉上，尤其是她那夸張的眼妝上，“今天的眼妝很好看。”

九方夭：“......”

氣氛詭異的沉默了一瞬。

就在九方夭感覺自己快要扛不住，幾乎要舉手投降坦白“對不起二哥我其實是去參加選秀節目了”的時候，九方灼卻忽然移開了視線。

他的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早點休息。”

說完，竟真的轉身，朝著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九方夭愣在原地，看著二哥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車門口，引擎發動，車子緩緩駛離。

直到尾燈都看不見了，她還傻站著。

一陣夜風吹過，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就……就這么走了？】她有點不敢相信。

【目標已離開。根據最終情緒分析，其信任度低于20%。推測其已產生嚴重懷疑，但選擇暫不深究。宿主，危機并未解除，僅是延遲。】系統無情地揭示了真相。

九方夭魂不守舍地飄回宿舍，蘇施頤立刻湊上來，“二哥沒生氣吧？”

九方夭聞言頓時垮下肩膀，長長地、絕望地吁出一口氣。

【生氣？他要是生氣我倒還輕松點！那種沉默的審視才最要命好嗎！感覺像是在接受病理切片檢查！】她在心里瘋狂腹誹。

九方夭有氣無力地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像只被抽走了骨頭的貓，癱軟在椅子上，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她胡亂地扯開外套的扣子，隨手把價格不菲但此刻只覺得累贅的亮片演出服外套扔在旁邊。

蘇施頤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更擔心了。

她仔細打量著好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九方夭那身與“去圖書館”或“去逛街”完全不符的行頭上。

里面是件緊身亮片的打底背心，勾勒出姣好的曲線，下面是條短款熱褲……

這打扮……

蘇施頤的視線又移到九方夭臉上。

近距離看，那妝容就更明顯了，舞臺妝的粉底比日常厚實，眼影是帶閃片的大地色系，眼線飛挑，假睫毛濃密，唇釉也是亮晶晶的玻璃唇效果。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蘇施頤的腦海。

她最近總聽見她在刷各種選秀視頻，嘴里還時不時哼些熱門唱跳曲目……再加上今晚的失聯......

蘇施頤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聲音都變了調，“夭夭！你你你……你該不會是背著我，偷偷跑去參加那個……那個《明日之星》的海選了吧？！”

正沉浸在“即將被家庭審判”的絕望中的九方夭，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瞳孔地震：“！！！！”

【這都能猜到？！我表現得有這么明顯嗎？！】

她的反應無疑是最好的答案。

蘇施頤看著好友這副“被戳中死穴”的樣子，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她捂住嘴，壓低聲音，卻壓不住里面的震驚和興奮，“我的天！你真的去了？！就是那個超火的選秀？你上臺了？怎么樣怎么樣？過了嗎？”

九方夭張了張嘴，看著室友兼好友那雙寫滿了“快告訴我后續”的八卦眼睛，最后那點負隅頑抗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她肩膀一垮，破罐子破摔地點了點頭，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嗯，去了……剛比完回來。”

“結果呢結果呢？”蘇施頤激動地抓住她的胳膊搖晃。

“好像……好像是過了……”九方夭想起評委的點評和現場的掌聲，心里稍微找回了一點底氣，但隨即又被更大的擔憂淹沒。

“可是！施施！我二哥他肯定懷疑了！他回去肯定要告訴大哥或者我媽！周末家宴我死定了！”

蘇施頤聽完，也替她捏了把汗，“嘶……二哥是挺嚇人的，那你打算怎么辦？坦白從寬？”

“坦白？”九方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現在坦白就是自投羅網！我大哥肯定會直接把我拎回家關起來！我的明星夢還沒開始就要夭折了！”

她猛地抓住蘇施頤的手，眼神里充滿了“求生”的渴望，“施施！好施施！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蘇施頤被她這架勢弄得一愣，但看著好友難得如此認真甚至帶著點孤注一擲的表情，她心里那點“怕被大佬們遷怒”的猶豫瞬間被姐妹義氣壓了下去。

她一拍胸脯，豪氣干云，“行！包在我身上！咱們倆誰跟誰啊！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放心吧！”

“夭夭！要不然我去給你當助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九方夭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一把抱住蘇施頤，“施施！你最好啦！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嗚嗚嗚，塑料姐妹情瞬間升級為鋼鐵同盟！蘇施頤我愛你！】

蘇施頤被她抱得差點喘不過氣，笑著拍她的背，“好啦好啦！不過你下次可得小心點，你二哥那觀察力，太恐怖了。”

“嗯嗯嗯！一定一定！”九方夭連連點頭，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了一半。

而此刻，駛離南華大學的汽車里，九方灼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傳來一個溫柔的男聲，“問到了？”

“嗯。數據沒錯。”九方灼回答，頓了頓，補充道，“但她不對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怎么？”

“妝很濃，穿了打歌服，撒謊水平……”九方灼微微蹙眉，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臨床術語來描述，“……顯著低于基線水平。”

而且……

電話那頭的男人聞言輕笑了一聲。

“知道了，我讓秦叔查一下她今晚到底去了哪。”

“嗯。”九方灼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夜色中，汽車平穩行駛，車內的男人眼神依舊清冷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