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房間里,幾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埋頭忙碌著,時不時有低語響起。
她們照顧的對象是床上臉色蒼白不知死活的年輕姑娘。
雖然姑娘閉著眼,但是也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其中一個小丫鬟開口。
“三小姐真是太傻了,一時想不開竟然跳了水...”
“是啊,即使不想嫁,也別走了極端啊,那么冷的水說跳就跳,幸好發現的也算及時...”
“雖說及時,可也在水里泡了許久,大夫說能救回來就不錯了,活不活的下去還得看今晚三小姐的造化。”
“要我說,咱們老爺官職不高,而三小姐在府中又是爹不疼沒有娘的小庶女,日后能嫁個秀才舉人小武將什么的都算好嫁,眼下能嫁給大將軍,嫁過去還是正頭娘子,那可是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好姻緣,偏偏想不開要去尋死...”
說這話的小丫鬟語氣很是羨慕,恨不得替她嫁過去的樣子。
另一人并不贊同,她有不同想法。
“話也不能這么說,大將軍雖然戰功赫赫,樣貌也是京中數一數二,本身又是朝中重臣,家中有爵位,可到底在戰場上傷了根本,后半生與子嗣無緣...”
說到這兒,幾個小丫鬟同時嘆息一聲。
大將軍的家世再顯赫,戰場上再厲害,可在院里也算不上真正的男人,若不然,這等好婚事怎么能落在一個芝麻官家中的小庶女身上。
女子一生無非只有兩件事,一個是嫁個好夫君舉案齊眉,二是繁衍后代為夫家綿延子嗣。
大將軍如今只占一頭,好人家的姑娘誰愿意嫁給他白白磋磨余生,一眼望到頭了無指望的日子,誰也不愿。
幾個小丫鬟邊說著,手上動作也不停,收拾妥當結伴離開。
屋內恢復安靜,只有蠟燭燃燒的噼里啪啦聲。
床上的女子手指微動。
李歸宜睜開雙眼,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映入眼簾。
嗯?
這里是哪里?
自己不是在家里洗澡呢嗎?
李思宛強忍嗓子的不適,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可一雙手臂就像面條一樣軟,顫巍著重重摔了回去。
后背著實砸在床板上,幸好有鋪被墊著,不然不青紫也得紅腫,只會在這具本就羸弱的身體上再添風雪。
她來不及呼痛,腦海中便強行涌進一股記憶。
許久,回憶結束。
李歸宜大口喘息著,額角的秀發也被汗水打濕,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慘白。
她驚恐的打量著周圍裝飾擺件,伸出手重重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李歸宜精致的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真疼。
不是做夢,竟然是真的!
自己竟然穿進了一本書里!
她只是一個打工牛馬,最大的愿望就是攢錢買房養老,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存夠首付,歡歡喜喜去看房,回家后洗澡時腳底打滑摔進浴缸,頭還重重的磕在缸沿。
自己是獨居,那一刻心里閃過許多結局。
不是當場死亡,就是慢慢把血流干后死掉。
不管哪種都很凄慘。
大好年華死的這么窩囊。
那一刻她真理解到名人所說,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可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她沒死,竟然穿書了。
真的好詭異又驚奇。
書中男主謝永年是個大將軍,少時一戰成名,被皇帝親封為戰神,是京中貴女們最心儀的夫君。
次次班師回朝都會被姑娘們夾道歡迎,手絹荷包多的都能埋起整條街道。
可后來不幸在戰場受重傷,好死不死還傷在了那里,命雖然保住了,但是經大夫診斷他已經沒了生育能力,算是個半廢男人。
此消息一經傳出,全京上下是議論紛紛,其中多是冷嘲熱諷。
謝永年從此后便常駐西疆,很少回京。
女主是現代穿越的,于謝永年相識于一場英雄救美,當場她便芳心暗許。
隨著慢慢地接觸,女主的善良溫柔吸引到謝永年,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漸漸被她安撫。
一開始二人恪守底線,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可一次意外,兩人春風一度,清醒后,謝永年便提出負責,女主知道他有夫人,不想與其他女人共享夫君,所以忍痛拒絕,心灰意冷之下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突然發現有孕,謝永年得知后狂喜,認為這是天意,所以立馬休書一封回京,休掉家中相看兩相厭的妻子,然后風風光光十里紅妝的娶了女主。
婚后二人一同常駐西疆,生活蜜里調油,孩子也一個接一個的出生,打臉許多看熱鬧的人,謝家父母也把白靈當成眼珠子疼愛有加,經歷過重重磨難后,最后一大家子和和美美END。
總結就是一個奇跡+天作之合+甜寵的書。
李歸宜想到這里,腦袋又開始疼起來。
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霉,穿越這種神奇的事既然都發生了,那怎么不再神奇一些,弄個尊貴的身份當當。
比如最有錢最有權這類的,可偏偏讓她穿成了謝永年那個相看兩厭,最后休書一封的下堂妻。
想到這兒她不由地嘆一聲。
原主也叫李歸宜,才過及笄之年就得知要嫁給半廢男人謝永年,她找父親說情,卻被那個冷漠的爹罵了一頓,說不嫁也得嫁。
她接受不了未來的夫君不算真男人,于是一時想不開跳了水。
彌留之際才被丫鬟發現,七手八腳救上來后就陷入昏迷,大夫走時搖頭,說只能看她造化。
原主最后還是挺了過來,婚期也如約而至。
新婚夜原主因不滿,對著掀蓋頭的謝永年譏諷謾罵,婚后更是互相折磨,再后來得知女主的存在,即使心里不喜歡謝永年,也出于嫉妒做出許多不好的事情。
謝永年明白嫁給他是委屈原主,于是次次忍讓,即使過火,他也不曾出手,只默默為她收場,努力保護好女主,然后獨自消化情緒。
二人互相折磨,直到謝永年獨自回了西疆,兩人開始異地互不打擾。
謝家父母知道自己兒子的缺陷,所以對兒媳也是百般包容,可惜原主心中怨氣太大,對他們謝家所有人都沒個好臉色。
直到后來一紙休書從邊疆送來,還有黃金白銀做補償,原主欣喜不已,痛快的拿著離開。
她歡歡喜喜的回到了娘家,可那薄情的爹連門都沒讓她進,先是派人搜刮了金銀,隨后一輛馬車把人送到了很遠的鄉下,隨便找了個宅子扔了進去。
沒有錢財傍身,原主最終死了寒冷的冬季。
李歸宜想到這里,嘆出自醒來不知多少次的嘆息。
屋內昏暗,只有兩盞蠟燈在燃燒,火苗虛虛實實,和她的身子一樣,弱啊~
李歸宜扶著床板坐起身,慢慢挪步到銅鏡前,模模糊糊的鏡子照不清人臉,但好歹能看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