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兩封圣旨和一枚宮印送去了柔福宮。
宋婉言本以為今日太后不適不用請晨安可以睡懶覺,但她沒有想到會圣旨突降。
寒露來傳話的時候,她還在夢里。
聽到通傳,她驚得從榻上跳起來。
匆匆整理好儀容,宋婉言帶著一眾宮人匆匆出殿。
“勞煩公公久等了。”宋昭儀略一致歉。
宣紙的太監連連擺手,“呦,不敢不敢,奴才侯著宋妃娘娘接旨,本就是奴才的分內之職啊。”
這句話聽得殿前的人都是一愣,然后又不約而同歡喜起來。
宋妃娘娘!
娘娘她又升職了?
宋婉言卻是一愣再愣,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昨兒不又是沈貴人侍寢嗎?她既沒功勞又沒苦勞,今日怎么忽然就要冊封宋妃了。
不好,恐怕有詐。
陛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宋婉言狐疑不定地看著宣紙的太監,“公公,你確定是宋妃娘娘?”
太監一臉喜色,“娘娘聽完旨就曉得了。”
語罷,他開始用高昂尖細的聲音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三品昭儀宋氏,毓質名門,秉性賢淑,柔婉端方,朕以慰其心,冊宋氏為從二品妃,欽此。”
宋昭儀聽完直皺眉頭,這圣旨里除了和她一樣是昭儀,姓宋,出身名門,剩下的表彰詞,跟她有一文錢關系嗎?
宋婉言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蕭承瀾了。
把這什么賢淑,柔婉用在她身上,這簡直就是滿滿的惡趣味。
“恭喜宋妃娘娘,請宋妃娘娘接旨吧。”
宋婉言擠出假笑,歡歡喜喜接了旨。
“哈哈,臣妾叩謝陛下。”
沒想到,她看到宣旨太監竟然又拿出了第二封圣旨。
宋昭儀心里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宣旨太監比剛才更神氣,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高聲道——
“柔福宮妃宋氏,性行溫良,德行含章,堪為良表。朕登基百日余,六宮無主,今許宋妃持印攝職,暫理六宮中事,欽此。”
宋婉言兩眼一黑。
無事升妃,果然有詐!
現在這個百廢待興一團亂的后宮,持印當差跟背鍋的有什么區別?
勞心勞力不說,出點事就要被問責。
她一定是哪里惹了陛下。
陰險啊陰險。
“恭喜宋妃娘娘,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娘娘快接旨吧,這枚宮印,還是陛下昨夜連夜命人刻的呢。”
宋婉言再努力擠出一點笑,接過了圣旨和宮印。
御前的太監走后,柔福宮的人都喜氣洋洋地祝賀宋妃娘娘晉位和掌權。
只有寒露瞧得出來自家主子不太開心,吩咐道:
“好了,都去領賞,多余的話都不要再說了。”
賀喜的宮人都安靜下來。
宋婉言郁悶地進了殿,寒露把宮印和圣旨仔仔細細收起來,一轉頭看到自家娘娘念經似的嘀咕。
“太后這會兒怎么放不出一個屁來?她不是支持蘇清容嗎,怎么著也該千方百計為蘇清容鋪路吧,怎么就輪到本宮了?”
寒露勸慰道:“娘娘,宮權在咱們手上也是好事啊,以后六宮晨會,所有嬪妃都要向您請安,包括欣婕妤。”
宋婉言反而更幽怨了。
“快別說了寒露,本宮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起早招待一屋子人嘰嘰喳喳地開會,本宮就頭疼。”
寒露訕訕抿住了唇。
剛用過早膳,宮里司膳,司衣,司寢等各個分管后宮穿衣吃食各項事宜的掌事嬤嬤都來柔福宮拜見宋妃娘娘。
還帶來了一堆堆積的公務等著宋婉言裁決蓋印。
宋婉言終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兩句蕭承瀾。
太陰險了,明知道她以后當不了皇后,現在還要她打理六宮,這不是白干嗎。
算了,誰讓她姓宋呢,君讓臣干,臣不得不干。
宋婉言一擼袖子,蓋下了第一枚宮印。
柔福宮干得熱火朝天,啟祥宮這邊一片冷氣嗖嗖。
“怎么可能呢?就算陛下沒有立后的意思,又怎么會是宋婉言代掌宮權呢,陛下明明……”
明明暗示過她,中意的是她啊。
蘇清容一整日心浮氣躁,陛下讓她溫婉賢淑,她聽了,昨日沈貴人又侍寢,她竭力克制自己不吃醋不生氣,可是一轉頭陛下竟然讓宋婉言代掌宮權。
那她的隱忍都算什么?
夜里,蕭承瀾來了啟祥宮。
“嬪妾參見陛下。”蘇清容聲音無精打采,很委屈。
“愛妃今日怎么不高興,誰惹你生氣了?”
蘇清容耍小性子,就是為了讓蕭承瀾安慰她,此刻聽見蕭承瀾柔聲關心她,倒豆子似的訴苦:
“陛下騙人,陛下昨天與嬪妾說了什么都忘了嗎?什么溫婉賢淑,什么堪為良表,不過是哄嬪妾罷了。”
蕭承瀾沉吟片刻,緩緩道:“朕沒忘,這件事,是朕虧欠你,朕明日就下旨,封你為昭儀,補償你。”
蕭承瀾的示好讓蘇清容的脾性得到了助長,她哭喊道:
“嬪妾才不要這樣的補償!嬪妾一想到以后每日都要去柔福宮給宋妃請安,嬪妾就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蕭承瀾面色沉了沉,“那朕為你告假一月。”
蘇清容更委屈了,“一月又有什么用呢?一月后,嬪妾還不是要去柔福宮。”
“欣婕妤,你過分了。”蕭承瀾的語氣陡然冷下來。
只顧著使小性子訴說委屈的蘇清容一怔,恍然回神,自己都對自己方才的發言感覺到匪夷所思。
她是怎么說出那些犯上的話的?
陛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遷就她。
可是現在,陛下真的生氣了。
蘇清容終于意識到自己今日的確有些過了,她想過去抓住蕭承瀾的手示好,但是又想起一步的禁忌,心里又是一陣難過。
“陛下,嬪妾只是一時傷心,說錯了話……”
蕭承瀾一臉失望地看著她,“朕以為宮權對你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你對朕的心意才是獨一份的,沒想到你會因為沒拿到宮權而如此忤逆朕,看來朕的確比不過你心里的權勢,是朕自作多情了。”
蕭承瀾淡淡丟下幾個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