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次選秀是新皇登基大選,時間上有些匆忙,但實際上采女人選并不少。
畢竟,隨著每一任新皇登基,世家總有正逢適齡的女子,只待采選一開始,他們就可以把人送進宮中,以此來鞏固皇權與家族之間的聯系。
七大世家以薛、蘇兩家為首,盤踞大鄴朝堂多年。歷代皇后也多是從這七大世家中輪換。
這次新秀中,位分最高的便是蘇家女,直接封了修儀,這還是因為初次侍寢要晉位,壓了一級的結果。
新妃入宮,按照舊制,第一日是安置住處,熟悉宮中環境的日子。
第二日,新妃要在晨間拜見皇后與太后,完成這個流程后,她們的牌子才會被敬事房放到翻牌的地方,由此才可以承寵。
新帝剛登基,還沒有皇后,這個任務就委托給了江映梨。
所以,此刻的江映梨還在一遍一遍背稿子。
她背是早就背熟了,就是怕出岔子,便在心里翻來覆去地念,念到她不用帶腦子想都能脫口而出的程度。
連翹端來一個果盤,笑咪咪問:“小主悶了好幾日了,今日天氣天氣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江映梨剛要起身,就又坐下,“不成,今日新人入宮,萬一碰上了,起了什么爭執,可就不好了。”
伺候江映梨時間最長的秋霞也道:“是啊,小主向來不愛湊熱鬧的?!?/p>
連翹點點頭,“也是,奴婢就是有些好奇新入宮的娘娘都長什么樣子罷了?!?/p>
聽連翹這么一說,江映梨心中微動。
新進宮的妃子,都是被蕭承瀾篩了一遍又一遍后,他親自挑選入宮的。
想必很入他的眼吧。
她忽然也很想看看,她們是什么模樣。
“去吧,去瞧瞧,見了人咱們不走近,遠離是非就是了?!苯忱娴?。
連翹高興地合攏雙手。
說起來,自半月前入宮后,江映梨還真沒怎么好好在宮里轉一轉。
她的昭華宮很大,完全不會覺得悶。聽聞是前朝某位寵妃的宮殿,塵封了許久,被蕭承瀾起用了,賜給了她。
反正不愧是名冠天下的寵妃住過的地方,江映梨出了昭華宮轉了一圈,總覺得外面景致還不如昭華殿的造景。
當然,除了月清池,那是一汪很大的湖泊,都能游船的,昭華殿里倒沒有那樣大的湖。
月清池畔的太湖石層層疊疊錯落有致,池面有許多睡蓮,太陽灑下的輝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風一吹,湖面泛起波瀾,就更好看了。
就是在這樣好的春光中,江映梨看著對面楊柳枝下時不時經過的新人時,覺得她們格外美麗動人。
她們大多穿著顏色明亮的衣服,面容耀眼奪目,青春活潑。
江映梨不禁撫上了自己的臉頰,她入肅王府時,也是那樣的年紀。
輕嘆一聲,江映梨收回了視線,卻在準備轉身離去時,聽到不小的爭執聲。
“露出這副楚楚可憐表情給誰看?!給還不快點擦,耽誤了本小主賞景的心情,饒不了你!”
“嬪妾衣物潔凈,不過是小坐了一會兒秋千,姐姐何必如此為難!”
聽起來,像是兩個新人起了什么爭執。
怕什么來什么。
江映梨本想離是非遠些,但沒想到,她竟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音,還伴隨著女子的驚呼跌倒在地的聲音。
這讓江映梨微微蹙眉,遠離的步伐微微停頓。
不是吧,第一天就敢動手打人?
連翹瞧出江映梨的糾結,出聲道:“ 小主,要不咱們過去瞧瞧吧?!?/p>
秋霞趕緊道:“不可,主子最不喜沾惹是非,小主,我們還是快走吧。”
連翹并不喜歡秋霞的作風,但她也沒有顯得不悅,只是有理有據地勸慰道:“小主,是非也分大小,不過是些口角之爭,很容易就能平息,咱們今日出手幫了那人,說不定能結下善緣呢?小主身處后宮,也該曉得獨木難支啊?!?/p>
江映梨思索一番。
那出手扇人的人自稱‘本小主’,最多也是個婕妤,位分不會壓過她去,她倒是可以管管。
聽那女子哭得嬌弱凄慘,江映梨到底還是轉身走過去了,見狀,連翹連忙挺直了腰桿跟了過去,秋霞則一臉不安落后一步。
繞過假山,江映梨看清了爭吵的場面,一架秋千旁圍了四人,兩位宮妃,兩個婢女。
此刻,身材略嬌小些的青衣妃子已經跌倒在地上,她捂著紅紅的臉頰落淚,看起來分外可憐。
而她面前的女子,穿了一身張揚的杏黃長裙,跋扈至極。
“哭什么哭,有你哭的功夫,早已經將秋千擦干凈了?!?/p>
“誰在那兒吵嚷。”江映梨出聲道。
她聲音不大,但音色很是清潤悅耳,以至于那咄咄逼人的宮妃立馬循聲望過來。
呂才人見到江映梨的第一眼有些發怔,但第二眼,她的目光就開始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她。
是誰?這樣嬌美的容貌,她怎么會沒印象?
呂才人很快想通了,應是位分不高,在采女寶林那一類,所以她沒注意到。
于是,呂才人揚了揚下巴,道:“妹妹是誰?我不過訓兩句不懂事的新人而已,妹妹何苦摻和呢?”
江映梨正要說話,旁邊的連翹已經上前一步,高聲喝道:
“大膽,妹妹豈是你能叫的!我家小主乃嘉婕妤,還不快快行禮!”
呂才人聽了,眼里難掩震驚,慌忙福身見禮。
“嬪妾參見嘉婕妤!”
方才在地上啜泣的鄭寶林也趕忙爬起來跪好,“嬪妾參見嘉婕妤!”
嘉婕妤!
呂才人的思維飛速轉動。
這回入宮的妃子都還沒有封號,封號一般是作為侍寢的賞賜得來的,眼前這人若是嘉婕妤,豈非她就是那個自潛邸時就跟著陛下的人。
可是……她怎么會生得這般貌美?
根本瞧不出她年長她們幾歲。
而且,也根本不是傳聞里那樣,說她位分不高是因為顏色不好。
“都先起來吧?!苯忱娴溃鞍l生何事,怎么就在這里動手了?”
呂才人知道江映梨位分比自己高后,瞬間有些心虛,磕絆道:“回婕妤,方才鄭寶林弄臟了秋千,嬪妾不過讓她擦干凈,她便出言頂撞嬪妾,嬪妾這才略微教訓了一下?!?/p>
江映梨把目光投向一塵不染的秋千,掃一眼便知呂才人在說謊。
她看向鄭寶林旁邊憤憤不平的丫鬟倩兒,道:“你來說?!?/p>
那丫鬟一怔,旋即很是不甘心地為自家主子訴苦。
“回婕妤話,我家小主散步至此便想蕩一蕩秋千,結果呂才人過來時,看到這秋千便讓小主讓位,這也罷了,才人還說小主弄臟了秋千,非讓小主用衣袖擦拭干凈,可是小主衣物潔凈,不過略坐一坐,怎么就弄臟了秋千呢!”
這番話倒是和江映梨方才聽到的話能對的上。
呂才人聽倩兒這么說,頓時面色不善地瞪了過去,倩兒被她的表情嚇得一抖。
呂才人看向江映梨時,神色又有幾分討好?!版兼ッ麒b,方才秋千上就是有臟物,只不她不愿意擦,嬪妾自己擦干凈了而已?!?/p>
江映梨靜靜聽著呂才人狡辯完:“你用何物擦拭?娟帕還是衣袖,展示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