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是項如蓁,第二名卻不是陸錦瀾。
三人從上往下找,第十一名的位置終于出現了陸錦瀾的名字。后面還標注著一行小字:「該生考場鬧事,影響惡劣,故以最后一名錄取,以示懲戒。」
陸錦瀾磨了磨牙,這榜排得真讓人無話可說。你說不公平吧,人家說了事出有因。你說公平吧,前面一堆不如自己的。她努力了一溜十三招,又把自己搞成倒數第一了。
左隋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錦瀾,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陸錦瀾故作瀟灑道:“這有什么?不就是最后一名嗎?反正考上了,我不在意。隋之,你也看開點,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
左隋之:“我是能看得開的,畢竟沒什么人討論我。但是你就……我聽說剛有幾位說書人看了榜,已經回去寫你的段子了。”
噫!怪不得觸發了揚名立萬成就呢。
說書人那張嘴添枝加葉一傳,全京城都知道她的事跡了。
陸錦瀾無奈嘆了口氣,“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項如蓁和晏無辛齊齊豎起大拇指,“姐妹兒,夠豁達!”
陸錦瀾呵呵一笑,該玩還得玩。她跟著大家一起上了馬車,直奔晏無辛郊外的莊子。
三天后入學,這三天夠大家撒歡兒玩兒的。
十九個外地考生加上晏無辛這個本地人,二十個少年人聚在一起,熱鬧極了。
第一天吟詩喝酒談天說地縱馬狂奔,第二天暢游神京結伴出游。別人興致勃勃,可這些傳統項目晏無辛從小玩到大,早就玩膩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她琢磨著玩點兒花活。
*
陸錦瀾洗了澡,正打算在系統里掛上課準備睡覺,晏無辛敲門進來。
“換身漂亮衣服,本少娘帶你去個好地方。”
陸錦瀾還以為是什么觀星捕螢的活動,不疑有他,換好衣服就上了馬車。等車動了,才奇道:“不叫上如蓁嗎?”
晏無辛:“這事兒能叫如蓁嗎?她開口圣人曰色即是空,閉口圣人云空即是色。昨天還勸我把那些應子都遣散了,娶個正夫好好過日子。這種事兒,叫她她也不會來,還得把我訓一頓。”
陸錦瀾越聽越不對勁,“咱到底要去哪兒啊?”
“逢春樓啊,今晚逢春樓舉辦一年一度的花郎大選。你我乃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論賞鑒男色,誰能比得上咱們?我們若不去,那些庸碌之輩膚淺之徒能選出什么好東西?”
晏無辛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過驕傲的華彩,十分自信。
陸錦瀾卻莫名有些抗拒,“那個……我沒帶錢,還是算了吧。”
“哎呀我帶了,今晚我請。”
“不是,這不是請不請的事兒……”
馬車到了逢春樓門口,晏無辛還在苦勸:“咱就進去看一眼,沒你喜歡的,咱轉身就出來。”
陸錦瀾剛想說什么,系統彈出了新提示。
「叮!恭喜宿主觸發新任務——逛青樓。」
得了,這下不用抗拒了。陸錦瀾認命的理了理衣衫,“好,進去看看。”
看著陸錦瀾大步向前的背影,晏無辛勾著嘴角嘖了一聲,“你說你這人,就愛假正經。”
*
今晚逢春樓高朋滿座貴客如云,絲竹管弦觥籌交錯,熱鬧非常。即便如此,二人一入場還是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是誰家少娘?少年意氣衣履風流,真是好氣度!”
兩人往那兒一站,老板夫立刻滿臉堆笑的迎上來,仿佛很熟絡似的說道:“兩位貴客怎么才來?雅座都滿了。小二,快看看哪里還有位置。”
陸錦瀾聞言忙低聲對晏無辛道:“沒位置就算了,咱們現在也算小有名氣,萬一給人看見……”
她的意思是給人看見出入青樓有損清譽,沒想到晏無辛會錯了意。
她以為陸錦瀾嫌待遇不好,當下便故意吵嚷起來,一腳踩在凳子上,高聲道:“京城第一才女光臨捧場,你竟如此慢待?老板夫,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
此話一出,人群忽然安靜,齊刷刷朝她們看過來,看得陸錦瀾渾身不自在。
老板夫愣了一下,頓時轉驚為喜,“難道……您就是今科第一風流才女陸錦瀾?”
晏無辛甩開折扇搖了搖,“在下姓晏。”
老板夫瞪大了眼睛,“您是晏無辛?”
這回輪到晏無辛愣住了,“我可是第一次來你們家,你認識我?”
老板夫笑道:“晏無辛、項如蓁,將進酒,杯莫停。這《將進酒》的詩稿,還是從您晏府上傳出來的,如今京城里三歲的孩子都會背了。您幾位又在考場大顯身手,為朋友義薄云天好一番作為。這等美談街頭巷尾人人稱誦,誰人不知?你們是一夜之間聲名大噪的少年英豪,嬅國上下不知有多少男兒為之傾倒。萬萬想不到,二位竟肯貴步臨賤地,我這小小逢春樓能得二位光顧,何其有幸。”
老板夫一邊說著一邊拉住陸錦瀾的袖子,生怕她走似的。
他兩眼放光的夸贊了一車的話,一疊聲的催小二在二樓加桌子,親自引她們上樓,還立刻讓樂師換曲子,“奏《將進酒》!”
“我們逢春樓填了《將進酒》和《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一會兒請二位少娘指教一二。”
晏無辛高興得應著,下巴都快揚到天上了。陸錦瀾卻百感交集,她知道自己最近有點名氣,可沒想到已經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可想而知,今晚逛青樓的事兒也必定傳出去,她這個風流的標簽怕是撕不掉了。
得,不能白擔了虛名。
陸錦瀾把心一橫,昂首闊步的上樓。一路上不時有人向她們拱手,陸錦瀾微微點頭,落座前朝四周拱了拱手,算是還禮。
晏無辛得意的撞了下她的肩膀,“今晚的客人不乏達官顯貴,而且神京人很排外的,她們能對你這個云州才女如此恭敬,你算是在京城混出名頭了。”
陸錦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陰陽道:“那是不是得感謝你,替我揚名?”
晏無辛嘿嘿一笑,“好文共賞,此等佳作,嬅國文壇都為之一震,我怎可獨覽?”
陸錦瀾喝了口茶,沒說話。
晏無辛忽道:“你不怪我吧?”
“嗯。”
“我不是說傳詩文的事。”
陸錦瀾不解:“還有什么事?”
晏無辛抿了抿唇,頗為心虛道:“那天在考場,我……我動作慢了,你不怪我吧?”
“哦,你說那件事?”陸錦瀾笑道:“多虧你及時把院長請來,不然事情不知道會發展成什么樣呢。”
晏無辛嘆了口氣,“其實我應該早就站出來的,我承認一開始我怕了。我沒見過這場面,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耽誤了時間。唉,說起來真是奇怪。京城臥虎藏龍,可我從小到大除了我娘我姐就沒服過誰。你和如蓁,是我遇到的最特別的人。”
陸錦瀾莞爾,“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難處。你在一群神京考生中間,就算兩不相幫,我也不會怪你。”
晏無辛無奈的一笑,“出手晚我已經夠愧疚了,兩不相幫我還配做你們的朋友嗎?我跟你保證,以后不論發生什么,我一定第一時間跟你們站在一起,絕不猶豫。”
說話間,樂聲停了,老板夫主持花郎大選正式開始。
只見他拍了拍手,十位色藝雙絕的小公子依次走上臺,或歌或舞,極力展示自己的風采。
第一位小公子先聲奪人,上來又唱又跳,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靈動極了。
晏無辛看著歡喜,“你覺得一號怎么樣?”
陸錦瀾:“就那樣吧,歌舞不錯。相貌嘛,跟我家慶兒差不多。”
“嘖嘖,炫耀什么?”
陸錦瀾無奈的搖頭,“沒炫耀,我不喜歡這款的。”
“我喜歡,我身邊就缺一個這樣的。一會我投這個,你都有慶兒了,別和我搶。”
陸錦瀾:“我和慶兒就是主仆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
晏無辛冷哼了一聲,“慶兒要是不喜歡你,你把我眼珠子挖出去當下酒菜。”
陸錦瀾沉默片刻,只道:“活潑溫順的不適合我,我喜歡特別的。”
晏無辛不以為然,“男人有什么特別的?脫了衣服都一個樣。”
“……”陸錦瀾深吸一口氣,一時語塞。
穿書兩個多月了,她還在努力適應中。
恍惚間她想到了那日偶遇的白衣公子,似乎只有那種貼合她審美,有獨特靈魂的人,才能讓她心動。然而,陸錦瀾很快被打臉。因為臺上出現了一個人,也很貼合她的審美。
這位公子是最后一位表演者,容貌硬朗,身型寬闊,頎長的身姿透著一股成熟淡然的氣質。鼻梁高挺,眉宇間憂郁深沉,眼底的寒涼與這熱情似火的逢春樓格格不入。
陸錦瀾飲了口茶,“這個十號,有點兒意思。”
晏無辛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怎么板著個臉?像不情愿似的,怪怪的。”
陸錦瀾笑而不語,在這種地方,做這種職業,歡歡喜喜才奇怪吧?
這位公子的才藝也不是尋常歌舞,他手持一把長劍半壺清酒緩步上臺。一仰頭酒入愁腸,樂師隨之奏起了《將進酒》。他執劍起舞,漂亮的劍招頓時博得了一陣喝彩。
“呦,這一看就是練過的。”晏無辛眼神微變,從懷里摸出一沓銀票放到陸錦瀾面前,“這個人有點扎眼,你的競爭對手不會少的。看見他們腰帶上纏著的那截金絲帶了嗎?你得出價最高,才能歸你。”
陸錦瀾暗想:反正不花我的錢,我也體驗一把榜一大佬的快樂,收集個周邊玩玩。
她此刻,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