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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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Sea。”
池冬槐聽到這一聲的時候,仿佛聽到朝自己洶涌而來的浪潮聲。
不再被海浪推著走,而是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把孟璇換成池冬槐這件事,毫無懸念地通過,即便吉陽冰不是很想接受換人這件事。
但畢竟兩個人的態度和實力差距擺在那里,也就認了。
說到底,孟璇這個人放在這里也是個定時炸彈,要是這次讓她回來了,下次她鬧脾氣又得哄。
這不就讓她把他們這兒當菜市場隨便進出嗎?
他們的訓練時間很緊迫,定下來的當天就直接開始,宗遂給池冬槐再次介紹了一下關于樂隊的一切。
每個周末的晚上訓練,所以他們樂隊的人基本都是沒有夜生活的,除了訓練還是訓練。
下個月的演出,這是最近要加緊練的曲譜,池冬槐剛來肯定不熟悉,她只能自己多加一些時間練習。
池冬槐乖乖地點頭,說自己一定會規劃好生活和學習的時間,等會兒回去看一下認真備一份計劃表。
另外就是明年開春時,有一場各大高校聯合的比賽,屆時會有來自全國的五十支樂隊參賽。
冠軍會獲得“星啟音樂”的簽約資格,為他們做一張出道EP專輯。
被提拔成正規軍。
除此之外,還會獎勵團隊冰島游十天,音樂節live演出。
不過呢,時間是在寒假時期,需要各位自己把時間空出來,學校也不會給大家參賽金,這些錢都需要自己準備好。
玩樂隊就是這么倒貼。
所有的事情,從訓練時間到后續安排,再到每個人的一些小習慣和性格,宗遂全部都事無巨細地給她說了一遍。
方時就是個熱血中二病。
吉陽冰呢,一心搞音樂,半截身子都已經邁入社畜行列。
薄言就不介紹了,他這人陰晴不定的,好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好,壞的時候也特無情,沒有人能搞懂他。
池冬槐也對搞懂薄言這件事沒有興趣,她只是趁著這個契機,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當天就訓練到很晚。
幾個女生在旁邊都等困了,池冬槐也不好意思讓大家再等,說自己明天自己早點過來熟悉節拍。
臨走之時。
薄言叫住她,語氣懶散:“等會兒。”
池冬槐覺得能被薄言叫住的事情準沒好事,即便現在在一個樂隊,她其實也沒有想跟薄言過度接觸。
她回過頭去看著他。
“這個鼓還行?”薄言問她。
這架鼓比池冬槐自己家里那一架要好很多,這個品牌也是能支撐專業舞臺的配置。
池冬槐不是那種難伺候的人,她點頭:“可以啊…”
“貼面換不換?”薄言又繼續問。
貼面就是架子鼓的外觀皮膚,她在這方面也不挑,她真的是一個怎么樣都可以的人。
給她鼓打就不錯了。
能加入樂隊對她來說是驚喜,她自己的鼓目前在珠洲,還帶不過來,如果樂隊里就有…倒也是解決了這個問題。
別人提供的鼓,她當然不挑。
甚至,其實是感謝的。
池冬槐搖頭,迷茫地說:“這個就挺好的呀。”
而且這不是新鼓么,她自己用著也覺得沒有什么問題。
薄言沒說什么,微微抬眸示意她可以走了,池冬槐覺得他問這些問題令人摸不著頭腦。
但她也不問,跟大家一起回去了。
剛回到宿舍,大家就跟打回了雞血似的,洗漱完躺在床上天方夜譚。
“你們看沒看到,薄言說歡迎加入的時候,孟璇那個臉色可謂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嘿嘿,她肯定也想不到我們槐槐那么厲害!”
“哇,槐寶,你這鼓打得是真好啊。”
她們嬉笑著,又是看似平凡卻又值得紀念的一天就這么過了。
…
這個秋天似乎會短暫。
池冬槐前一晚給自己認真制定了計劃表,準備嚴格實施,周六的訓練時間是下午五點。
但她一大早去了圖書館后,吃了午飯就匆匆去訓練室了。
她到的時候剛下午一點多。
每天這個時間點都格外安靜,仿佛世界也是需要午休的。
來過一次路就好找了,池冬槐拿好昨天分配到手的鑰匙開門,徑直進去,她在旁邊摸索了半天。
實在是不知道哪個開關是哪個燈。
來來回回按了一圈以后,池冬槐嘆了口氣,可是,這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不開燈也太…黑了。
對膽小的人不友好。
“你鬧什么呢?”角落的沙發里忽然一道沉悶的男聲響起。
池冬槐像個受驚的小貓,原地起跳,啪地一下,把所有燈都打開了,她瞬間嚇得眼眶一熱。
……又被薄言嚇哭了。
不是啊啊啊啊啊,他這個人怎么跟鬼似的!!!
池冬槐完全沒想到這個時間點訓練室會有人,她提前問過宗遂,宗遂說大家都要接近訓練的時間才會來。
她驚魂未定,還在舒緩自己的呼吸頻率。
薄言被這忽然打開的燈照得心煩,掀開蓋在臉上的外套,翻身坐起,他半瞇著眼看著那邊的身影。
“池冬槐。”他開口的語氣明顯不好。
連調侃都沒有,完全就是起床氣的慍怒。
池冬槐有點傻愣愣的,這次是真給嚇得不輕,捂住心口,小聲開口:“干嘛…”
“我還他媽想問你干嘛呢。”薄言就沒個好氣,“這才幾點,你來干什么?弄半天弄不明白,你腦子是不是白長的?”
池冬槐沒遇到過起床氣這么大的人。
她本來就嚇到了,還要被他兇一頓,霎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真的不擅長應付這種脾氣的人。
兩人之間無言,沉默了漫長的十秒后,薄言終于起身,外套依舊扔在沙發上。
他朝她的方向走過來,根本沒看她,直接抬手,手臂輕松越過她的頭頂,開了一盞溫和的光。
池冬槐側目去看,是第二排第三個。
這次記住了。
薄言開完燈后,微不可察地輕嘖了一聲,這才垂眸看過來,看到她那糯糯嘰嘰,眼眶又紅了的樣子。
草。
他也要崩潰了。
這小學妹怎么能這么愛哭,怎么能隨時隨地都要哭了?
不巧。
池冬槐這種“哭包”也是薄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這個年頭了,真的很少能見這么愛哭的,這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有點太脆弱啊。
兩個人互相搞不懂對方,都置氣不說話,最后還是池冬槐平靜下來以后,小聲說。
“我記住是哪個了,昨天忘記問宗遂學長燈光的問題了…我沒想到你在訓練室睡午覺。”池冬槐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
好吧,被人打擾了香甜的午覺是有點煩。
薄言根本沒領這句話的情,只是看著她,感覺自己指尖麻酥酥的,被她搞得略煩。
“你又哭什么啊?”他皺眉說。
池冬槐下意識說:“啊,沒事…”
“沒事,又沒事。”薄言是真覺得夠了,“每次問你什么都沒事,但你又要在我面前哭。”
池冬槐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說:“……那我下次盡量不在你面前哭?”
薄言:“……”
她是能感覺到,薄言是真的很討厭看到別人的眼淚。
池冬槐想起,當時他拒絕孟璇的時候,把孟璇氣哭,孟璇轉身跑開以后,薄言眼底升起了更深的厭惡。
但她也沒辦法嘛!
淚失禁體質能怎么辦!吵著架的時候,明明自己沒覺得多委屈,都會憋不住想哭,瞬間氣勢就下去了!
突然被嚇到的時候會掉眼淚,看到略微催淚的影視情節永遠第一個哭。
這像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大腦感覺到一點點的情緒波動,就趕緊掉幾滴眼淚。
薄言對她是真沒轍了,根本沒什么好態度:“你就這么愛哭?”
池冬槐誠實地點了頭。
薄言再次沉默,看著懶得跟她說話了,走回去,又倒回沙發上,他腿太長,就這么搭著。
池冬槐看他又準備睡,竟是直接出聲問他:“可是我打算練一下表演的曲子,你可不可以…換個地方午休?”
薄言沉默幾秒后,冷嗤了一聲:“你對著空氣練呢?”
“不是——”隊里不是有鼓?
池冬槐轉過頭去,視線落在舞臺上才發現上面空蕩蕩的,哪兒還有昨天那架鼓的身影。
她以為他搬走了。
只能自己挪到他旁邊,聲音輕輕地商量:“就是…昨天那架鼓,你能給我弄回來嗎?”
“不能。”薄言的拒絕在她的意料之內。
“但我現在自己確實沒什么辦法搞來一架鼓,實在不行,你就當我先欠你的,我后面慢慢補上。”
她可以再擠點時間去做家教,攢點錢還給他。
薄言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了:“誰要你給錢了?”
“啊?”池冬槐又懵了,這不要錢能要什么啊。
小腦袋瓜子一轉,看到薄言停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又想起司子美每天說…這種壞男人最喜歡玩乖乖女了。
即便是感情上不喜歡,也不妨礙跟她玩玩。
池冬槐看著薄言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腦補之下瞬間覺得他的眼神充滿色心,不懷好意!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茶幾的邊角上,跌在地上。
池冬槐倒吸了口涼氣,痛得眼冒金星,剛收回去的眼淚都給自己撞出來了。
薄言伸手去撈她,手上卻撲了個空。
就看到池冬槐往后退了退,忽然抬手抱住自己的胸口,臉上簡直就是明晃晃地寫著:你不要過來,我不會賣身。
薄言感覺自己的表情都要扭曲了,這破腦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真的又被氣笑了。
“放心,我對你這小身板沒興趣。”
池冬槐:……
那他要是知道她不是小身板豈不是完蛋了?
日常相處中總會暴露的啊!
她要想好如何保護好自己。
池冬槐那腦袋瓜子一直轉,轉了半天也沒從地上起來,薄言也不搭手了,就這么看著她。
兩人再次僵持之下,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回頭看過去,與后方的人對上眼神。
宗遂看著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的池冬槐,又看了一眼一副傲慢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薄言。
這種場景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薄言在把人氣死這件事上很有本事。
宗遂皺眉,三兩步跑上來:“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他溫柔地問,又在池冬槐面前蹲下,從外套口袋里拿出衛生紙遞給她,隨后才紳士地伸手,問她需不需要搭把手。
池冬槐接過那張帶著淡淡花香的面巾紙,鼻息之間充斥著好聞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與薄言的薄情寡但和高高在上完全不同。
他有著溫和又顧全大局的體面和溫柔。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池冬槐下意識地伸手,將手搭在他的手上,又聽到他說。
“怎么樣,摔哪兒了?疼嗎?”
“慢點,我扶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