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周澤楷并不是很想答應，主要原因是社恐。

但是拒絕張佳樂，也需要莫大的社交能量，周澤楷猶豫半天，捧著手機找到了其他隊員。

“這樣，”江波濤出謀劃策道，“你先問問對方是張佳樂的親戚嗎？”

周澤楷按照江波濤說的問了，張佳樂回答得很模棱兩可：也不是親戚啦，就是我對她有點那個，你懂吧？

看到張佳樂的回復，周澤楷也有點那個了。

“看不懂。”周澤楷把聊天記錄給江波濤看，“好感對象？”

“嘶，應該是吧。”江波濤把方明華叫過來，方明華一看便肯定了江波濤的猜測。

“那這樣吧，小周你先答應下來，到時候我們抽空請人家吃個飯，就差不多了。”方明華提議道。

如果是大家一起請吃飯，周澤楷自然無不可。他回復了一個“好”字，張佳樂表示到時候把他推給對方。

果然，像小周這樣的老實人，既不會亂打聽，通常也會答應這些無傷大雅的小請求——張佳樂真希望聯盟里都是周澤楷這樣的好人。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周澤楷長得太超模了，不過按照周澤楷的性格，應該也不會單獨和心選妹有什么交集。而且自己過段時間就能去S市了，周澤楷頂多就和心選妹見一面，能有什么問題？

張佳樂對自己的安排信心滿滿，扭頭就給慕扶薇發去了消息，讓她遇到困難了就去找自己在S市的熟人。

所以說張佳樂果然是所有人里面最好的那一個！收到張佳樂消息的時候，慕扶薇在心里大聲宣布。

——他竟然，給自己找了個位于S市的ATM！

開玩笑的。

雖然并不覺得自己會遇到除了經濟困難之外的難處，但慕扶薇還是謝過了張佳樂的好意。

她摸了摸方才付完錢拿回來的桃花符，將它掛在了包上。

在山頂休息了大半天，王杰希總算緩過勁兒了。本著“來都來了”的念頭，王杰希和慕扶薇又把東峰和北峰逛了一圈兒，最后回到西峰。

慕扶薇想看日落，王杰希也沒什么意見，二人找了個地方等待。期間，他慎之又慎地提了另一個問題：“下山的時候，總可以坐索道了吧？”

“嗯？”慕扶薇回過神，“可以是可以，但是——”

一聽到從慕扶薇嘴里冒出的“但是”，王杰希覺得，自己如果真的是貓，可能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但是什么？”王杰希問。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帶你飛下山。”慕扶薇說。

“因為在路上沒能羞辱到我，所以你決定直接滅口了是嗎？”王杰希沉靜地問。

“想什么呢？”慕扶薇說，“當然是要借助一些工具啦。”

所以，應該是什么下山的滑索吧？

就是說，華山真的有滑索嗎？

王杰希覺得沒有，他正想拒絕慕扶薇，選擇更安全的索道下山，忽然被慕扶薇拉著上前幾步。

“快看！”慕扶薇指著西邊，“是不是快日落了！”

只見遠處云霧蒸騰，夕陽發出的光輝幾乎將整片天染成橘色。即使是見多識廣的王杰希，也被眼前的景色震得說不出話。

“喂，魔術師。”慕扶薇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給你變個魔術怎么樣？”

王杰希偏頭去看慕扶薇的側臉，她整個人都沐浴在暖橙色的陽光下，或許是因為那聲“魔術師”，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王杰希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

“好，快來！”慕扶薇拉著王杰希小跑起來，這次的速度倒是相當正常，但王杰希總覺得這路線有些詭異了。

他們來這里的時候，真的有這條小路嗎？而且為什么這條小路，一個人也沒有？

慕扶薇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的詭異景色一樣，拉著他一直跑，邊跑邊說：“可能比跳樓機要刺激一些，但絕對讓你不虛此行。”

她說完，王杰希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開闊——方才面前那條曲曲折折的小路，竟突然變成了斷崖。

“等等！”王杰希大喊起來，但慕扶薇充耳不聞。

“相信我！”慕扶薇高聲道。她右手舉起斷崖上放著的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左手摟住王杰希的腰，“抓住扶手！”

王杰希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縛住他，他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兩手撲騰著抓住了一根桿子一樣的東西。

“好了，睜眼吧！”耳邊是慕扶薇輕快的聲音，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活著，王杰希一邊急促地呼吸著，一邊慢慢睜開眼。

睜眼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一首詩。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他像是乘著大鵬一般，自由地在云海里穿梭。云霧自他身邊經過，不知為何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水痕。

慕扶薇帶著他朝著夕陽飛去，晚霞灼目，但王杰希的眼睛卻并未感到任何不適。

他的內里，遠不像他表現出的那般成熟穩重。一個能打出“魔術師”打法的人，天馬行空與浪漫才是他骨子里真正的東西。

若是有一個人，能帶著他飛越云海，在飛鳥的陪伴下共賞夕陽西下，王杰希想，他可能真的會愛上這個人。

——前提是，這個滑翔翼有安全措施。

意識到自己能活著，靠的不是安全帶，而是慕扶薇的胳膊后，王杰希兩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奇怪……”西峰觀景臺上，一個攝影師盯著自己相機里那個疑似人類的東西，迷惑道，“我怎么看到，王杰希在天上飛？”

*

“我們當時在看夕陽，他忽然就暈倒了。”景區的緊急醫務室內，慕扶薇心虛地對著醫生解釋道。

她可能高估王杰希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呃，也可能是她高估了“刺激”這個詞的形容能力。

總之，手忙腳亂地操縱滑翔翼落地后，慕扶薇趕緊聯系了景區的急救人員。

好在急救人員并不屬于游戲里的高智能NPC，他們根本不在乎為什么這兩個人會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出現，盡職盡責地把王杰希送到了醫務室便離開了。

而醫生，也只是像程序設定好的那樣詢問著，全程都沒有表現出詫異的神色。

至于王杰希……雖然受到了驚嚇，但醫生給他喝了點兒葡萄糖水，他的各項指標便穩定下來。

對此，慕扶薇只能說，不愧是游戲，治療過程都如此草率。

十幾分鐘后，王杰希緩緩睜開眼。

睜眼后，他就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慕扶薇同樣沒有開口，倒不是她冷漠至此，而是因為……她覺得王杰希現在的心理活動應該比較復雜。

【王杰希好感度-50。】

【王杰希好感度 60。】

【王杰希好感度-25。】

【王杰希好感度-25。】

【王杰希好感度 30。】

……

王杰希的好感度在-100到0的區間內上躥下跳了將近五分鐘，最終穩穩當當地停在0的位置。

慕扶薇：？

發生了什么？王杰希其實是這么一個喜歡追求刺激的人嗎？

慕扶薇不懂，但王杰希的心情應當是平復下來了，她連忙問道：“那個，你好些了嗎？”

“嗯。”王杰希平靜道，“所以，滑翔翼是哪里來的？”

“爬上山的獎勵。”慕扶薇說。順利完成小策劃上100層小游戲，期間沒有一次被火苗追上，就能拿到一個限時24時的一次性道具“滑翔翼”。

“這樣啊。”王杰希不知道為什么，爬山上來會獎勵一個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但依舊可以正常使用的滑翔翼，但他也沒有再接著想下去。

又定定地躺了好一會兒，王杰希說：“謝謝，夕陽很好看，云海很壯觀，還有……”

他偏頭看向慕扶薇，眼中情緒復雜，令慕扶薇難以猜測出他的真實想法。

“還有，滑翔翼有些危險，以后不要帶人玩這個。實在想玩的話，自己一個人找個沒人的地方玩吧。”

【獲得：王杰希的？×1。】

聽到前面，慕扶薇還以為是今天看夕陽的方式過于震撼，成功俘獲了王杰希，但是怎么越聽越不對勁呢？

【系統？系統？】慕扶薇忽然覺得心里發慌，【那個問號到底是什么意思？】

【隱藏屬性需玩家自行推測。】

死系統！慕扶薇在心里罵了一句，強行裝作呆愣愣的樣子問王杰希：“什么？”

王杰希嘆了口氣，慢慢坐起身。他湊近慕扶薇，直視著她的眼睛，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不要什么能力都在普通人面前展現。”

這下慕扶薇聽懂了。

王杰希絕對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吧？！但不是說只要不表現得過于偽人，NPC就不會發現嗎？！

不就是玩了個驚險刺激的滑翔翼嗎？就不能當做她是現代萬戶嗎？這地獄模式有bug啊！

她哪里像偽人了？！

還有，之前就給她扣問號的喻文州！干什么干什么，沒見過一次性能吃五個麥麥套餐的人嗎？！

吃個麥麥就要扣問號，喻文州還是見識的太少了。慕扶薇憤憤不平地想著。

不過還好，至少她現在搞清楚了這個問號的含義。雖然不知道問號的積攢上限是多少，但按照一般游戲的風格，總歸是個5的倍數。

現在只有喻文州和王杰希積攢了1個問號，還可以浪，還可以浪。

想清楚后，慕扶薇一點兒也不心慌了。不過介于王杰希剛剛莫名其妙暴漲了一波好感，慕扶薇還是裝出一副老實的樣子，乖巧地笑笑：“好的捏。”

王杰希不知道她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但該說的他也說了，加之精神上實在是過于疲憊，王杰希又躺了下來。

他翻了個身，也不說話，目光落在慕扶薇放在床頭的包上。

他最后也不知道慕扶薇從哪里來的錢，但確實拿回來一個符咒。上面的花紋王杰希看不懂，但莫名覺得有些神秘，便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這一看，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符咒的最下方，刻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張佳樂。

“這是什么符。”王杰希問。

他的第一反應是慕扶薇要咒張佳樂，但轉念一想，自己今天都昏過去了，慕扶薇也沒有痛下殺手，應該不至于吧？

“嗯？”慕扶薇順著王杰希的視線看過去，隨口道，“桃花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