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和那匹馬漸漸走近山寨,李烏澤也看清楚了他的一些樣子。
他沒有穿甲胄,倒像是個文士。他的馬也是一匹好馬,那與生俱來的氣場一眼便能看出來。
“一個人?”一旁的二當家面帶怒色,“這群人想干什么!”
“先等等,一定有詐。”三當家仍是一副冷靜的樣子。
就在這時,李烏澤卻說:“開門,我一個人出去。”隨后他走下圍墻。
大門打開,李烏澤也是只身一人騎著馬走出寨門。迎面會見那單騎。
兩人都騎著馬,對立而站。
“不知來者何人?”李烏澤先開口問。
那人斯斯文文地行禮,開口便是一種溫文爾雅的語氣:“鄙人免貴姓古名斯,來自西皇天國,將軍派我來向寨主問好。”
李烏澤笑笑,說:“貴方的好意,李某心領了,但是有一事李某不明白。為什么西皇軍隊要不遠萬里來到這個地方,想來也不可能只是為了向我打個招呼吧。”
“此次前來霜原大漠定然是有要事在身,但這也作為機密,所以無可奉告。”古斯還是很悠然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又來我這里有何貴干呢?”
古斯笑笑,說:“我們想借山寨一用。”
李烏澤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語氣也很生氣:“話已經說得這么直白了嗎?你就不怕我當場砍了你。”
而古斯卻是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李都尉,你消失了這么多年,日子看來還是過得挺滋潤的,是否還會懷念曾經在陳將軍帳下都日子呢?”
那人直接一語道破,直戳了李烏澤的內心。
“你們想干什么?”李烏澤厲聲質問。
古斯:“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讓我們進去,這樣說不定陳將軍還能網開一面,讓你重新回來,定然不會虧待你;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讓你的這些兄弟和你陪葬的話,那么這就是你的第二個選擇。”
李烏澤看著他得意的樣子,眼里滿是憤怒,目眥欲裂,表情逐漸猙獰。
“你好好想想吧。但是我要提醒你,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將軍的行事你也是再清楚不過,說不定今晚,還是明天,將軍就會來到這里。就看寨主在那個時候是開放寨門,還是刀劍相向了。”說完,古斯操著馬,悠哉游哉往回走去。
只留下李烏澤,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肉里,流出血來。
他深刻了解西皇軍的作風,就算放他們進來,也未必有好結果。
……
李烏澤回到寨里,幾位當家就擁過來,詢問情況。
但李烏澤只是嘆了口氣,強做鎮定地說:“你們隨我來。其他人繼續做好防備。”
“是。”一群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待幾個人回到寨主大堂,列坐其次。
李烏澤坐在位置上,眉頭緊鎖。久久之后,他才開口說道:“剛才大家伙也看到了,確實是西皇天國的人。”
深呼了一口氣,他繼續說:“他的目的很明確,要么投降,要么一個不留。”
此話一出,頓時堂內的幾個人的表情變得復雜。二當家更是直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下一刻,扶手碎裂。
“他媽的,一群狗雜種,欺人太甚。”二當家怒氣已經爆發。
其他幾個也是如此。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那西皇天國管得這么寬,這里不是東皇天國的邊境嗎,他們怎么敢這么耀武揚威。”三當家說。
從這段時間霜原大漠的形式變化來看,李烏澤也預料過這幾個大國之間必然會有大事發生,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事已至此,僅憑他們這偏安一隅的小勢力也不能再影響什么,威脅已經到了腦門。
李烏澤:“這一次,是赤幫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這個地方,也是我這么多年來的心血,我不會離開這里。”
“但他們馬上就會采取行動,我們的時間有限。我作為一寨之主,沒能保護好各位兄弟,卻讓兄弟們蒙受此難,實在……對不住。”說著,他低下了頭。
“但是兄弟們,這個時候,是關乎整個山寨的人的存亡的事情。我絕不能讓兄弟們白白的死去,但我也做不到保護所有人。“
“所以我想,我要問問在座的所有兄弟,要留下的,可以留下,要離開的,我絕不會阻攔。”
“……”
“……”
一時間場上鴉雀無聲。
“大哥這是什么話,這么多年,跟著大哥咱們在這大沙漠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比以前好得太多。如今寨子遇到這么個大事,責任應該是咱們兄弟幾個一起抗,你們幾個誰想走誰走,反正我不走。”二當家也把話撂在這了。
“我也不走,要我看來,就算投降最后也未必能活下來。”一直以來沉默寡言的四當家這時突然開口決意。
“我也不走,離開了赤幫,我還能去哪里,這里就是我的歸宿。”
“我不走。”
“……”
眾人紛紛表現出了自己的決心,沒有一個選擇逃跑,一時間山寨又熱鬧起來。
李烏澤從未如此感動過,頓時熱血沸騰。他猛的站起來,用那鏗鏘有力的語氣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那好,我們就留在這里,與他們對抗到底!”
“這里就是我們的歸宿。”
“對抗到底!”二當家率先高舉起手,咆哮般的大喊。
緊接著,所有人都放聲大喊,高漲的情緒感染了整個山寨。
……
而白風凌和蕭寧還在屋子里靜靜待著。
蕭寧確信,外面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又想到他們是否會對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產生懷疑,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
白風凌的心也一直緊繃著,他現在感覺就像呆在一只籠子里,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突然有人沖進來。而他對于蕭寧還是十分的信任,畢竟他也是自己在這個地方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這場面是非常的沉悶,直到突然,李烏澤拉開簾子進來。
李烏澤淡然地對他們說:“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之后,他對蕭寧和白風凌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了解后,兩人都很驚訝。
蕭寧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說:“此等作風確實是西皇天國能做出來的。然而對此,我也為李寨主感到遺憾。也恕我在這個時候,不能夠盡自己的的一份力,也請李寨主理解。”
李烏澤:“我知道,這件事情只能由我們自己去面對,這既是責任,也是使命。”
“我來找兩位,是想讓你們先離開這里,因為他們很快就會開始進攻。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和食物,你們現在就可以走。”
“雖然我也說過會有沙暴來襲,但離開這里,一直往東走,生存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蕭寧思考幾分后,便對李烏澤說:“行,多謝寨主好意了。而且寨主拜托我的事,鶴某也一定會完成。”
李烏澤:“莫說鶴某了,且說說你的真名。”
蕭寧遲疑片刻,回答道:“東皇天國,蕭寧。”
聽到此話李烏澤也是一驚,又轉而笑笑說道:“原來是蕭將軍,久仰久仰,多年前在玉門關我也曾聽說過你的威名。”
蕭寧:“哦?”
李烏澤:“但那都是舊事,都不要提了,還是快走吧。”
李烏澤領兩人來到外面,馬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騎上馬,李烏澤最后再向他們道別。
“兩位,保重。”
“李寨主,保重。”
“保重。”白風凌也跟著說。他對于這個李烏澤,內心由衷的感到敬佩。一個人能為了自己的使命與責任而不顧生死,確實可以被稱為一位英雄。
兩人隨著一個賊匪小廝繞了幾條路,很快就看到了出口。
可是白風凌在這途中,目光突然就注意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馬上認出就是之前撞到的那個孩子,而且那個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對視了一段,白風凌似乎從他眼中仿佛看到了絕望與乞求。
“這樣的命運,為什么不能同樣落在他的身上。”白風凌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想。
最后出了寨門,兩人快馬加鞭,趕快逃跑,遠離了這個即將淪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