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崢點頭,眼神示意他離開。
緊擰的眉頭和周身冰冷的寒意,都在叫囂著他此時的極度不悅。
孫逸之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上了樓。
……
顧霆崢定定的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姑娘,良久。
身側的拳頭捏緊了又松開。
直到他先平復了自身的怒意,才緩緩上前。
只是,離小姑娘還有兩步的時候。
地上的小人兒猛地抬起了頭。
“三叔,你走好慢……”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
可此刻,在昏黃的光影下,卻如此的蕭瑟、單薄。
一瞬間,顧霆崢覺得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
幾乎是一個箭步,他上前來到女孩身側。
單膝點地,蹲下身子,讓自己與她視線平齊。
大掌蒙住了女孩的眼睛。
“不想笑,可以不笑。”
他感受到手掌下的睫毛如羽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便是掌心淡淡的溫熱的濕潤。
他靠她很近,近到能聽到她極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泣聲。
顧霆崢再也顧不得其他,就著這個姿勢,將大掌挪到了女孩后頸,將她的頭輕輕按向自己的肩膀。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似乎遲疑了一瞬,最終有些生疏地、克制地在她背上輕拍了一下。
然后就停在那里,輕輕的環抱著懷里的小姑娘。
他抵著女孩的發頂,啞聲吐出三個字。
“三叔在。”
林曉嬌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這么矯情的,可是這是顧霆崢誒!
他現在正抱著自己說他在!
嗚嗚嗚……
她能不感動嗎?
能不……心動嗎?
就是眼淚跟不值錢似的,怎么也流不完……
眼淚鼻涕的,全糊弄到男人的……軍裝上了。
終于,女孩從男人懷里探出了頭。
淚眼汪汪,眉頭緊鎖:
“三叔,我……腳麻了……”
男人眼底那點心疼和戾氣還沒完全散去,就被這句話砸得沒了脾氣。
“嬌氣。”
他揚了揚眉,剛欲動作,卻停頓了一下,有些鄭重的開口:
“還敢讓三叔抱嗎?”
林曉嬌立時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吸了吸鼻子,賭氣的撇了他一眼。
然后——
雙手勾上了男人的脖子。
顧霆崢瞬間愣怔,雙眸不自覺的縮了縮。
隨即二話沒說,手臂穿過女孩的膝彎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將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別后悔。”
身體驟然騰空,林曉嬌害羞之前想的還是——
核心真好。
離開文體大樓,深秋的風簌簌吹來,帶來一陣寒意。
林曉嬌下意識的往男人懷里鉆了鉆。
車停的有些遠。
路上也碰到了幾道好奇的目光。
但,兩人都沒在意。
男人體貼的將女孩安置在副駕駛上。
“晚上宿舍門禁幾點?”他幫她搖下了車窗。
“10點半。”
林曉嬌還沒從先前一系列的情緒沖擊中回神,周身還都縈繞在男人帶著些煙草味的氣息,呆呆的有問必答。
“在車上等我一下。”男人準備關車門。
“你去哪兒?”林曉嬌下意識的拉住了車門內側。
嚇得顧霆崢趕忙穩住車門,差點就夾到小姑娘的手指。
“傻不傻?!”
隔著空車窗,敲了她一記爆炒栗子。
“疼!”
林曉嬌皺起了鼻頭,還不忘追問,“你去哪兒啊?”
“幫你請假!”男人擺了擺手,大步離開。
林曉嬌怎么有種他要去幫她大殺四方的感覺。
心好癢~
好想去看看~
大學生活動中心里,排練還在繼續。
孫逸之用“林曉嬌臨時有些不舒服。”這種誰都不信的理由先幫她請了假。
顧霆崢進來時,排練戛然而止。
幾個大一的新生已經認出了他。
其他人看著門口的男人一身戎裝,想到先前摔稿子而出的林曉嬌,多少也猜出了身份。
只是男人那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讓整個活動室完全安靜了下來。
“請問誰是這里的負責老師?”
顧霆崢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軍靴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帶著無形的威壓,每一腳都踩在了人的心里。
“我是。”
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老師迎了過來,“這位同志是有什么事嗎?”
他客氣禮貌的詢問,心里是一點底都沒有。
“這位老師,我是林曉嬌、也就是你們這次活動主持人之一,林曉嬌同學的家里人。”
顧霆崢目光睇了眼鏡老師一眼,“我家小姑娘不知道哪里做錯了,自責內疚傷心難過,現在哭得不能自已。所以我想來請教一下老師,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位負責的老師確實不是太清楚剛剛發生了什么,他剛剛不在,但省臺老師對林曉嬌諸多挑剔他還是知道的。
他頭皮一陣發麻試圖解釋:
“呃…這位…同志,您別誤會,只是正常的排練,要求嚴格了一些,都是為了晚會效果……”
“哦,是嗎?看來是我誤會了。”
顧霆崢隨即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看來是我家小姑娘嬌氣了,在座這么多人在‘嚴格要求’下,都能認真排練,只有我家小姑娘受不住,一個人躲起來哭。老師,你說的事實,是這樣的吧?我有沒有理解錯?”
眼鏡老師冷汗都出來了。
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誰來告訴他?!
“那個…同志,我剛剛確實不在現場,崔老師,你是負責主持組的老師,要不你說說情況?”
眼鏡老師實在是受不住顧霆崢的壓力,連目光都不敢跟他對上。
崔老師就是省臺那位老師,此刻一臉不滿,剛準備說什么,有人打斷了。
“報告顧教官!”孫逸之的聲音響亮而透徹,“我是林曉嬌的搭檔,剛剛的情況是這樣的……”
孫逸之既然開口了,就沒準備隱瞞,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他暫時沒能力護住她,但面前的這位男人可以。
“哦……原來是這樣啊!”
顧霆崢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冰冷的每一個字都像冰凌,“既如此,我幫我家姑娘請個假,人我先帶回去了,能力不夠,是我們的問題。剩下的問題,還請校方給我們一個說法。”
“學校是傳道受業解惑的地方,我竟不知江城師范還有如此之多的煽風點火、造言生事、黑白不分之人。”
“另外,作為與貴校剛簽訂軍訓合作協議的單位,我部有權利基于事實考察取消相關合作事宜。畢竟,我們無法和一個學風不正、管理混亂的集體開展軍校合作。”
“還請這位老師帶句話給韓校長,解約事宜,近日,我部將委派專人前來處理。”
說完,轉身,沒有一絲猶豫。
也不管身后眼鏡老師一副天塌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