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坐回駕駛座。

短暫卻熱烈。

林曉嬌的臉轟一下全紅了，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

連句“再見”都沒說，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宿舍樓。

顧霆崢看著小姑娘倉皇逃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樓道盡頭，才低低地笑了一聲，驅(qū)車離開。

……

元旦晚會當晚，江城師范大學的大禮堂座無虛席，燈火輝煌。

后臺，林曉嬌對著鏡子最后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那套精心挑選的杏色西裝套裙，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絲隱秘的失落壓了下去。

前幾天通電話時，他低沉的聲音似乎還帶著一絲歉意：

【嬌嬌，臨時有個任務，要離開江城幾天，歸期……待定。】

歸期待定。

那就是很可能趕不回來了。

她理解，她當然理解。

那是他的職責和使命。

可，理解不代表不失落。

“林曉嬌，準備好了嗎？該我們上場了！”

孫逸之的聲音傳來，他已是一身筆挺的西裝，俊朗非凡。

“好了！”深呼吸——

不想他。

聚光燈下，她與孫逸之配合無間，英文流利，儀態(tài)大方，絲毫看不出這是兩個大一的新生。

臺下掌聲雷動，他們的表現(xiàn)贏得了滿堂喝彩。

演出圓滿成功。

校領導上臺與所有演職人員握手合影。

林曉嬌的目光下意識地在臺下搜尋著，帶著一絲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期待。

沒有。

他，真的沒來。

她努力維持著笑容，直到儀式全部結(jié)束。

“走吧，周蕓蕓他們等著呢！”

后臺，孫逸之很體貼的幫林曉嬌拿過大衣。

“嗯。”林曉嬌收起還沒散退的失落，跟著孫逸之一起往外走。

班上幾個同學約了晚會后一起吃夜宵跨年。

學校外面不遠處的一家小館子里，人聲喧囂，因著今天跨年不少大學生在這邊聚餐。

有江師大的，也有對面工學院的。

一行人剛落座，就有人圍了過來。

林曉嬌瞥了一眼。

冤家路窄。

徐德友。

“行啊！林曉嬌，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男人是一個接一個的換，怎么？之前那個軍官呢？滿足不了你？換小白臉了？”

徐德友顯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惡毒下作的話張口就來。

“同學，放尊重點！”

孫逸之身邊的吳浩第一個站了起來，他跟孫逸之一個宿舍，平日關系不錯。

“怎么？同學，還不知道吧！介紹一下，你們當寶貝疙瘩一樣的林曉嬌呢，是我前對象，是小爺我玩剩下的破鞋！”

徐德友說著還跟自己身邊的幾人交流著眼神。

幾道猥瑣的目光就這么肆無忌憚的在林曉嬌身上打量著。

林曉嬌氣得臉都白了。

直接將剛到的一杯熱水往徐德友臉上潑去！

隔太遠，沒潑到。

“喲！還挺辣！”

徐德友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又往前走了兩步。

孫逸之這邊幾人全都站了起來。

擋在了幾個女生前面。

“哪兒來的畜生在這里滿嘴噴糞！”

蔣文娣像護小雞仔一樣攬著林曉嬌，嘴上是絕對不會落了下風的，“自己齷齪看誰都是臟的，還好意思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周蕓蕓也拉著林曉嬌怕她沖動下作出什么事情來。

“友哥，這小娘皮不錯，要不你讓前嫂子給我介紹介紹！咱兄弟也當回連襟，哈哈哈哈！”

“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

不知道是誰踢了一腳長凳。

林曉嬌卻是看到孫逸之第一個揮的拳頭……

后面情況直接失控。

“敢打我們師大的！兄弟們上！”

最后的最后，變成了兩個學校的學生打群架。

……

兩輩子加起來，林曉嬌都沒這么狼狽過，更沒想過會在派出所的留置室跨年。

她雖沒動手，但作為風暴眼，還是被帽子叔叔一起帶走了。

幾個男生都掛了彩，場面很混亂。

事情也很簡單，但涉及到在校大學生打架斗毆。

驚動了雙方學校，注定不可能簡單處理。

留置室里有點冷，三個小姑娘擠作一團。

男女生分開關押的。

“對不起，連累你們了。”林曉嬌是真的覺得很對不住大家。

事情因她而起，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收場。

“這話就見外了，大不了背個處分，多大的事情。”

蔣文娣說的輕松，但他們都知道，處分已經(jīng)是最輕的處罰了，性質(zhì)惡劣的話可能會勒令退學。

這個年代法制并沒有太健全，他們的行為就是單純的被挑釁后，一時沖動拳腳相加。

一群熱血青年互相不服氣，最終升級為了群體**件。

直接動手的就有二三十個。

如何定性，很關鍵。

……

顧霆崢接到陳誠匯報的時候，剛結(jié)束突襲軍演。

“團長，韓校那邊說事情太大，學校沒辦法簡單處理。”陳誠接到電話就連夜趕過來了。

“人在哪兒？”

顧霆崢一邊整理軍演數(shù)據(jù)一邊問，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筆尖戳破紙張印出的墨點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還在城東派出所。”

“嗯，你先出去。”

陳誠離開后，顧霆崢才擱下手里的鋼筆，筆桿上印著手指深深的輪廓，可見剛剛握筆之人的力道。

顧霆崢摸了根煙點上，拿起電話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哥，是我，霆崢，幫我個忙……】

掛斷電話，顧霆崢深吸一口煙，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冰冷而堅定。

掐滅煙頭，大步出門上車。

……

后半夜，兩邊學校的領導都已經(jīng)到了，開始走流程接人。

突然分局局長劉軍走進了派出所。

“所有流程暫停。”劉軍第一時間下令，“所長跟我過來。”

城東派出所的所長唐衛(wèi)沒想到大過節(jié)的遇上這么大的事情，局長都親自過來了，他摸了摸額頭的汗，跟著劉軍進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

“事情我都聽說了，涉及好幾個**，上面發(fā)話了，事態(tài)不嚴重的話，不能留案底。”劉軍開門見山，“現(xiàn)在事態(tài)嚴重嗎？”

唐衛(wèi)聽話聽音，立馬匯報，“不嚴重，就是一幫孩子喝多了發(fā)生口角，稍微有點摩擦，沒人員傷亡，不涉及社會治安。”

這話說的連劉軍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先前接到的匯報是：江師大與江工院學生打架斗毆，涉及面廣，多名學生受傷，嚴重擾亂公眾秩序，社會反響極其惡劣。

這倆不是同一件事？！

但劉軍畢竟是老江湖，點了點頭，“嗯，登記備案就免了，念在情節(jié)不嚴重，讓學校帶回去做好批評教育。”

唐衛(wèi)連連點頭，不禁暗暗心驚，到底是多大的領導出面才能這么輕描淡寫的一筆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