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探的小廝再度傳回消息。
“皇上好像已經(jīng)鎖定了兇手的范圍,今天一大早,很多賓客就都回來了。”
“那老爺和公子呢?”
“聽消息……聽消息說,老爺和公子有刺殺皇上的嫌疑,所以不能離開。除了他們,隔壁的柳大人,陳大人和李大人,也都被關(guān)起來了。”
孫氏聽見這話,眼前一黑,險些當(dāng)場暈過去。
裴央央連忙扶住她,著急道:“爹和哥哥怎么可能行刺?這么明顯的事,皇上竟然也看不出來?真笨!”
白天在春日宴上,裴央央親耳聽到那一男一女的對話,兇手肯定就是他們,謝凜不好好查兇手,查她爹和哥哥做什么?
小廝低著頭不敢說話,敢罵瘋帝笨的人,天下恐怕也只有這一人了。
孫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別著急,別著急,皇上明察秋毫,等抓到兇手之后,他肯定就會放人的,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和我們無關(guān)。”
這話也不知是在安慰裴央央,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裴央央心中著急,她急的是要不要把兇手的線索說出去,如何說,說多少,才能既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能將父親和哥哥都救回來。
又過了一日。
裴鴻、裴景舟和裴無風(fēng)還是沒有回來。
園林中布滿皇上的人,外人不能進(jìn)入,縱然他們想要知道里面的消息,也什么都打探不到。
三人是生是死,被關(guān)在地方,有沒有吃飯,有沒有被刑訊,他們都不知道。
孫氏擔(dān)憂得一直沒睡覺,飯也沒吃多少,短短兩日,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裴央央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訴她。
“娘,其實那天在春日宴上,我曾聽到兩個人密謀殺害皇上。”
“什么?!”
裴央央將那天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地復(fù)述了一遍,道:“當(dāng)時我躲在假山里,清楚地聽到他們商量要向皇上投毒,我想,皇上要抓的兇手應(yīng)該就是他們。只是可惜,我當(dāng)時沒看到他們的長相,只聽到是一男一女,而且聽起來很年輕。”
她只說了兩個兇手的對話,隱去了后面去書房發(fā)生的事。
孫氏聽完一陣后怕。
“難怪當(dāng)時我四處尋你不到,沒想到竟然發(fā)生了這種事,那些兇徒窮兇極惡,還好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你,否則連你也要出事。”
裴央央著急道:“娘,那兇徒是一男一女,如果能讓皇上知道這條線索,至少能證明兇手不是父親和哥哥。”
孫氏聞言,卻是眉頭緊鎖,長長嘆氣。
“皇上現(xiàn)在……唉,這些年,我是越來越看不透皇上的脾氣了,他性格多疑,只是我一句話,他怎會相信?反而會覺得是我假意編造線索,故意開脫。”
現(xiàn)在的皇上,誰也不會相信。
“那怎么辦?難道讓父親和哥哥一直被關(guān)在里面,生死不明?”
裴央央思索著,動作忽的一頓,似乎下定某種決心,咬牙道:“娘,有一個人的話,他可能會聽。”
“誰?”
“我。”
若是幾天前,裴央央不敢說這話,她雖和謝凜關(guān)系不錯,小時候經(jīng)常跟在他身邊,但五年不見,謝凜變化太大,她也沒把握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話。
可經(jīng)過兩天前在書房發(fā)生的一切,裴央央隱約感覺到,謝凜幾乎很在意她,一個死去的人說的話,他或許會相信吧?
是夜。
自從投毒事件發(fā)生之后,謝凜就一直住在舉辦春日宴的園林中。
因為賓客散盡,偌大的園林顯得格外冷清。
有嫌疑的幾個人都被關(guān)在了院落的另一邊,皇上沒有下令審問,也沒有故意刁難,反而一直讓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除了不能離開,不能和外人聯(lián)系,他們的所有要求都可以滿足。
謝凜躺在書房的軟榻上。
自從那天之后,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里。
此時房間里沒有點燈,周圍漆黑一片,他雙眸微閉,似乎已經(jīng)陷入熟睡。
呼——
突然,一陣風(fēng)吹風(fēng),直接吹開了書房緊閉的窗戶,夜色中,一道滲人的白影從外面閃過。
謝凜倏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根本沒有睡著,而是一直在等,他已經(jīng)足足等了兩天了。
終于來了!
謝凜此時的心情有些激動,血液似乎隱隱開始沸騰,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右手緊握鵝黃色內(nèi)衫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青筋暴起。
窗外的黑影飄忽游蕩,仿佛沒有任何支撐,長長的頭發(fā)覆蓋住面部,如同鬼魅一般游蕩到窗外。
長長的影子投在窗戶上。
“凜……哥……哥……”
幽幽的聲音傳入,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
床榻上,謝凜的身體緊繃成了一張弓,他的靈魂在瘋狂嘶吼著,胸口傳來撕裂一般的痛楚,渾身上下都在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
他猜對了嗎?
他賭對了嗎?
他等的人,終于來了嗎?
謝凜咬緊牙,用渾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直接奪門而出,而是安靜地等待著。
直到外面又喊了兩聲,他才裝作自己被驚醒的樣子,緩緩睜開眼睛,故作驚慌地抬高聲音回應(yīng):“誰?誰在外面?!”
“是我,凜哥哥……”
“央央?是你嗎?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你來找我有事嗎?”
隔著窗戶,他的聲音驚慌而害怕,聽不出任何異樣,但如果此時打開窗戶,看到他的臉,就會發(fā)現(xiàn)謝凜的模樣已經(jīng)變得近乎瘋狂,眼睛里的貪婪足以席卷一切。
白影仿佛鬼魅一般飄過,還伴隨著一個忽遠(yuǎn)忽近的聲音。
“凜哥哥……要害你的人是……一男……一女……宴上兩次投毒……都是他們……切莫誤會了好人……”
謝凜瞇起眼睛,看著窗戶上的影子,詢問道:“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在凜哥哥……身邊……親眼所見……”
“除了這些,央央可曾還知道其他信息?他們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模樣?身份來歷是什么?”
窗外的鬼影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在思考,片刻之后卻只是一味重復(fù):
“一男……一女……他們是……一男一女……”
要說的話已經(jīng)帶到,那白影滿是慢慢向后飄去。
謝凜目光一變,迅速抬手做了一個手勢,黑暗中,早就埋伏在周圍的影衛(wèi)無聲而出,眨眼間便將那個鬼影團團圍住。
他既然布下這個局,又怎么會不做足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