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謝凜突然叫她干什么，裴央央心情不錯地走過去。

“怎么了？”

謝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逐漸趨于柔和。

他沒有說話，只緩緩牽起唇角，然后低下頭，一個吻落在了裴央央的額頭。

旁邊的裴家人瞬間炸了。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住嘴！”

“耍流氓是不是？”

裴央央還沒仔細(xì)感受，就被爹娘和哥哥們迅速拉走。四個人牢牢將她護(hù)在身后，氣沖沖地瞪著對面嘴角含笑的謝凜。

裴景舟掏出一條手帕，在裴央央額頭上擦了又擦，像是要擦掉什么臟東西。

“光天化日耍流氓，別以為你是皇上，我們就怕你！”

謝凜是故意的，也沒把裴家?guī)兹艘韵路干系男袨榉旁谛纳希谅暤溃骸跋ＭT位清楚，朕今日能把央央送回來，已經(jīng)是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聞言，眾人都沒說話。

這一點連他們也沒想到，瘋成這樣的謝凜，在找到裴央央之后，竟然愿意將她重新送回，而不是扣留在身邊。

他這樣的舉動，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正常人。

一個瘋子突然變得正常了？

這并不讓人感覺到放松，反而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的視線越過重重阻隔，落在后面的裴央央身上，目光變得柔和，聲音也不似剛才那么強(qiáng)勢。

“央央，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的侍衛(wèi)緊隨其后，不一會兒，丞相府就只剩下裴家?guī)兹恕?/p>

他們還維持著將裴央央保護(hù)在中心的姿勢，虎視眈眈，像是擔(dān)心謝凜會殺個回馬槍，又把人搶走。

事實上，他們直到現(xiàn)在也還不能真的相信，謝凜竟然把人送回來了。

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他確實走了，孫氏疑惑道：“我沒看錯吧？皇上竟然真的走了，難道他突然變正常了？央央，皇上是怎么同意你回家的？”

裴央央：“我說我想回家，他就送我回來了。”

“就這么簡單？！”

眾人震驚地轉(zhuǎn)頭看來。

“對啊，凜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脾氣好，也很好說話，根本不像是哥哥說的那樣嚇人。”

裴央央不高興地看了大哥和二哥一眼，都怪他們誤導(dǎo)自己，昨天被帶走的時候，把她嚇壞了。

眾人的更加奇怪了。

脾氣好？

好說話？

這說的還是謝凜那個瘋帝嗎？

不過回想起剛才謝凜送裴央央回來的樣子，確實表現(xiàn)得很像一個正常人，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呵，演得還挺像。

裴央央道：“爹，娘，哥哥，現(xiàn)在你們可以放心了，凜哥哥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事，有他在，那些妖魔鬼怪絕對不敢再來欺負(fù)我。”

裴鴻、孫氏、裴景舟和裴無風(fēng)欲言又止。

央央，現(xiàn)在最大的妖魔鬼怪就是那個姓謝的啊！

謝凜在離開裴家的一瞬間，眼里的溫柔笑意就已經(jīng)全部消失，在意的人不在身邊，所有偽裝卸下。

甚至說，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冷了，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別惹我”三個字。

能把裴央央重新送回裴家，就已經(jīng)用光了他所有意志力和決心，至于面對其他人，他演都懶得演。

瘋就瘋，又不是第一天了。

獨自回到皇宮，一腳踏進(jìn)未央宮，本來就不好的心情再次急轉(zhuǎn)直下。

一個時辰前，央央明明還和他一起睡在這里，就窩在他的懷里，輕輕淺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肩膀上，可現(xiàn)在只剩下空蕩蕩床榻。

謝凜走到床邊，回想著裴央央睡覺的樣子，想將手伸入被褥，感受央央殘留的體溫。

可是走近一看，被褥已經(jīng)被宮女整齊疊好，別說體溫，就連央央睡過的地方都被重新鋪平了。

乍一看，根本瞧不出裴央央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

等了五年，卻僅僅只有一夜。

如此短暫。

謝凜再次開始后悔，不該把裴央央送回去，至少不該這么快就把她送回去，可是……

央央就這么不喜歡待在他身邊嗎？

記得五年前，每次她都會往自己身邊湊，也最喜歡跟著他，連裴景舟都有些嫉妒，現(xiàn)在卻完全變了。

他雖然回了皇宮，但心卻好像和裴央央一起留在了裴家，忍不住開始想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有沒有想自己？

濃重的漆黑染上瞳孔，謝凜肉眼可見地變得陰沉，周圍的宮女和太監(jiān)見狀，紛紛退避三舍，不想這個時候上去觸霉頭。

李公公提著包袱，硬著頭皮走進(jìn)來。

“皇上。”

“說。”

謝凜看都沒看他，薄唇微啟，丟出一個幾乎帶著冰渣子的字。

李公公不由抖了抖，躬身道：“皇上，侍衛(wèi)剛才送來了裴小姐的東西。”

聞言，謝凜才終于回來，看到他手里的東西，微微皺眉。

“哪里來的包袱？”

“侍衛(wèi)說，是昨日從馬車?yán)锬没貋淼模恢狈旁趯m中，裴小姐離開的時候似乎是忘記帶走了。”

謝凜回想昨天的情形，應(yīng)該是他把裴央央帶進(jìn)宮的時候落下的。

為了躲開他，裴家安排她又是出城，又是搬家，真是煞費苦心。

想到這，謝凜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接過那個被遺忘的包袱，一顆圓滾滾的東西突然從里面滾了出來。

啪。

啪。

紅色鞠球很有彈性，在地上彈跳了兩下，才安安靜靜地停在謝凜腳邊。

大順朝盛行蹴鞠，每年都會舉行比賽，甚至就連不少閨閣女子也十分愛好此項運動。

女子使用的鞠球更加精美小巧，眼前這枚就是。

皮革上繪制著繁復(fù)的花紋，隱約能看到上面的樹和人影，做工精良，就算放在市場上也是良品。

李公公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這個鞠球，不就是幾個月前，皇上親手做的那個嗎？

幾個月前，皇上突然召集了不少擅長制作鞠球的工匠，當(dāng)時李公公還以為皇上想蹴鞠了。

可沒想到，他只是每日坐在房中，學(xué)習(xí)制作鞠球，然后挑選最好的皮革和材料，親手開始制作。

從剪裁到縫制，從設(shè)計到花紋繪制，都是他親手完成的。

那是一個紅色的，精美的，一看就是女子使用的鞠球。

鞠球完成之后，皇上曾很長一段時間看著這個鞠球發(fā)呆，周身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后來，那個鞠球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被皇上放在了什么地方。

而現(xiàn)在，鞠球出現(xiàn)在了裴央央的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