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軍萬萬沒想到,進去洗骨峒外最后一個寨子后,得到同行的第一句評價竟然是:“你要成仙了”
……
洗骨峒附近的寨子仿佛翻版百樂京。
這個寨子的規(guī)模和富有與它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同樣地處深山,其他寨子的生活水平跟這兩個比起來仿佛省城和鄉(xiāng)鎮(zhèn)的區(qū)別。
寨子里燈火通明,彩燈照的仿佛不夜天。寨樓筑的很高,彩布掛在高樓上隨風而動。攤販們販賣各種商品,其中最多人的就是衣物首飾和煙酒之類的鋪子。
姑娘們大多戴著銀冠。雖然不是大冠,但也十分精美。男人們穿的更與尋常不同,能看出來是花了心思裝扮的。
街上還有跳舞游行。女人們穿著華麗的裙裝舞動,仿佛精靈。男人們則戴著兇悍詭異的面具跳著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舞蹈。
鑼鼓聲與奇特的管樂時而激烈時而倉促,或者喧囂的人聲傳出去很遠。隊伍四周提籃的姑娘灑下來的東西飄飄揚揚,落在地上鋪成青綠。那不是花瓣,而是攪碎了的艾草。
他們的表演與其說是僅供欣賞的舞蹈,不如說是帶著宗教色彩的儺舞。儺舞是一種與神溝通的方式,而艾草傳說有驅邪避兇的作用。
這些表演像一種祭祀慶典。
張千軍在房間里將他師父的骨頭安置到盒子里。先前把這些東西帶進來的時候,他一直用布背在身上。但現在條件好了,肯定要想辦法弄得體面些。
原本的道袍也不能穿了。張海桐為了掩蓋他的身份,那身衣服讓他撕的破破爛爛。加上易容后的那張臉,看起來確實像個乞丐。
也難怪領頭人看他的眼神如此怪異。
換好苗服的張千軍把盒子再次背在背上,和布條裹好的劍一起背著。他準備下樓探聽一些關于洗骨峒的信息,給師父洗骨無疑是最好的借口。
就像張海樓說的,現在師父真是他爹了。
下樓的時候,張海桐已經站在下面等著了。他坐在窗戶邊,看著游行隊伍從面前經過。鑼鼓的聲音有些刺耳,張千軍感覺自己身體里的器官都在震動。
盛大的音樂總讓人身體跟著一起震動。張千軍長這么大,其實也是頭一次見這種規(guī)模的典禮。
張千軍走過去大喊一聲:“張海桐!”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股十分不友好的視線掃了過來。
只見一個打扮的非常整潔的男人坐在張海桐身邊,看穿著應該是本地人。這人坐在張海桐手邊,聽見他喊名字,立刻轉頭盯著他,眼神不善。
“怎、怎么了?”張千軍上下打量著男人,疑惑的看向張海桐。
張海桐立刻收回目光,繼續(xù)看街上的慶典。
不是,你逃避的眼神也太明顯了吧?!
男人似乎也是一肚子氣,笑瞇瞇的說:“張千軍,你嗓門挺大的?!?/p>
后面幾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面蹦。臉不認識,但聲音他認識啊。
這他娘的是張海樓?。?/p>
張千軍心里的怨氣都快涌上來了,但張海樓的眼神又讓他感到一些心虛。
靠,我為什么要心虛啊?!
但他還是試圖轉移話題。
“你怎么,不對,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張海樓假裝沒聽見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問:“你剛剛叫他什么?”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張千軍說:“張海桐啊?!?/p>
張海樓:“你想做我叔叔?”
張千軍:“那也不是不可……啊不對,那是你的輩分,又不是我的。對著這么張臉叫叔叔禮貌嗎?”
在稱呼問題上,張千軍也糾結了很久。他雖然從師父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張家人實力非凡,卻不清楚張家人的壽命問題。
畢竟對于師父口中的張家人,他也是第一次接觸。對于他老人家嘴里那個年輕女人,張千軍已經默認是個老女人了。
張海樓易容成年輕的樣子,可能只是為了安慰師父。
在他心中,這人雖然不著調,但還是有點良心的。張海樓壓根不知道,煮物攤主的那兩句還讓張千軍以為他真有良心了。
張海樓罕見的沉默了。然后惡狠狠的說:“不行!你得跟我的輩分,不然……”
張千軍覺得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游行隊伍已經徹底離開了張海桐的視線,過了幾息,另一支游行隊伍出現在大街上。
張千軍被張海樓以德服人,委屈的坐在張海桐對面喊:“桐叔。”
張海樓滿意點頭,正要說話,卻看見張海桐忽然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大街上。
后來的那支隊伍嚴肅的多,成員都是男性。這些人神情兇悍,身上都佩刀。武力值不低。
他們走過來后,能看見隊伍中間圍著兩三個人。這些人都帶著寨子里提供的刑具,在街上游行。周圍人看他們的目光帶著十足的厭惡。
張海桐只看了一眼,立刻坐回桌邊,背對著窗口。
“怎么了?”張海樓臉上帶著易容,倒是不擔心別人認出他來,只是四處查看,以為有什么不對勁。
張海桐看了他一眼,說:“我跟著進山的鐵筷子被抓了?!?/p>
張海桐特意認過,被抓的總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分別是鐵筷子、小楊和那個叫阿雅的女人。
這地方排外,對帶有惡意的外人絕對不會手下留情?,F在把人抓來游行,不僅僅是遵循寨子里的規(guī)矩,也是要給暗處搗亂的人一個警告。
那些土司恐怕早就知道寨子里混進了外人。現在沒有大張旗鼓只能是兩個原因。
第一,是不知道暗處有多少人。第二,有事情騰不開手。
無論哪一個,他們恐怕都不能善了。這里的事必須盡快了結。
他沒忘記自己的身份,是隸屬南洋檔案館的張家人。張??妥屗^來,根本不是簡單的看看守箭人的狀況。也不僅僅只是找族長。
這里面的關竅,他至少要查出一點眉目。
按霧瑯花渣的說法,族長現在已經失去了蹤跡。什么事讓他都傳不出音訊?只能說明事情很棘手。
事實上,張海桐推斷完全沒錯。甚至很快,他就得到了所謂的族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