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坐的轎子放在飛坤爸魯神像正前方地面上。
抬轎子的竹竿全部抽了出來,只剩下垂著紗幔的轎子主體,仿佛一個神龕。只不過這個神龕里,坐著一尊肉身菩薩。
新娘低眉斂目,穩穩坐著。她大概是難受的,只是不能哭。一張臉全然看不出情緒,卻讓張海桐看的非常難受。
六大寨沒有把女人獻祭給河神的習俗。但現在這副場景,十分契合河伯娶親這個故事展現出來的荒誕。
而現在這個“河伯”還是真人。
張海桐很清楚,張起靈絕對不可能想到結婚這種事。無論是作為族長的責任還是現在的形勢,他都沒有結婚的條件。
如果族長需要繁衍后代、傳遞血脈,族里會提前篩選足夠優秀的同族女性,作為未來的族長夫人,擇吉日成婚。
聽起來就一股子封建味,但對于張家這樣血脈特殊的家族,這種措施非常有必要。
因為能成為族長的人,血脈絕對差不到哪里去。總不能隨便配個對象吧?無論這位族長是男性還是女性,流程都是一樣的。
甚至因為女性族長擁有男性族長沒有的孕育能力,她們選擇對象的條件更加嚴苛。
總而言之,無論是舊時代還是新時代,小族長都不可能在外面成家。
張海樓雖然嘴上跑火車,但百樂京那位新娘向他求救的事情完全可以推翻目前的結論。
如果這些新娘真的是飛坤爸魯的夫人,那百樂京的女孩絕對不可能向飛坤爸魯的信眾求救。
這種行為和自投羅網有什么區別?簡直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因此三個人在最初的凌亂后很快否定了當前結論。
張海桐跟隨眾人做完最后的儀式,跟隨寨子里的人去往專門為他們這些求治百病之人準備的房間休息。
領路的姑娘嬌俏可愛,一直和張海桐幾人講話。這姑娘明顯很喜歡張海樓,有意無意跟他多對話。
相比之下她最不喜歡張海桐,可能是因為張海桐看起來不太好說話的緣故。
張千軍默默往張海桐身邊擠,將張海樓一個人空在外面,讓他自由發揮。雖然張海樓這廝不靠譜,說話做事老讓張千軍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只要張海樓愿意正兒八經哄人,那還是很有效果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三個人里,張海樓長得最好看,屬于一眼就能看見的漂亮。張海桐長得清秀,但是面相不好惹,完美掩蓋了五官上的美感。張千軍長相中正平和,完全沒有張海樓那樣的沖擊力。
所以人家姑娘喜歡張海樓這樣的,也能理解。
畢竟姑娘本身就美的非常有沖擊力。
張海桐點了個贊,濃顏系和濃顏系站在一起確實養眼。就是不知道張海琪喜不喜歡,她之前一直念叨要給張海樓找個媳婦。
張海琪小姐一直覺得張海樓騷來騷去的主要原因是孩子大了,需要一個對象過渡到成年人。
不得不說很符合老張家的老古董思維。
但是你說老張家老古董吧,他們又會想辦法讓孩子破除男女大防,不要在任務途中被男人或者女人下了陰招。你說他們不老古董吧,又對正統婚姻關系挺執著的。
張海桐以前覺得這是量子疊加態,獨一份的抽象。后來在張家待久了就覺得是必然。
很多離譜的規定和措施都有其原因,肯定是吃過虧它們才會存在。
破除男女大防,過早對男女之事和身體看的透徹可以防止小張們陰溝翻船。對正統婚姻關系執著,全是老張家三觀很正的表現。
愛你對象,就對人家負責。好好成家立業,不要搞幺蛾子。
至于外界三妻四妾的做法,在張家基本不存在。這個家族的特殊性導致男女之間的權利地位差別并不大,這種糟粕制度反而會斷送族內的血脈傳承。
關于這個特殊之處,一百年后的吳某人也專門做了研究。靈感來源于張??秃蛷埡F絻扇说母改浮?/p>
相對于張海桐的淡然處之,張千軍就有點適應無能。賤人和帶著點邪氣的夢中情人他還是分得清的,張海樓變臉一樣的處事方法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這個時候的張千軍還非常有節操,選擇眼不見為凈。
張海樓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有一隊人和他們走的方向不一樣。那些人不是跟著他們一起進來的,起碼不是同一批次。
他們出來后,那些人反而留在了廟里。
張海樓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姑娘倒是知無不言,直接說:“他們是飛坤爸魯的信眾,今夜在那里守夜是為了保護新娘。”
是嗎?
張海樓和張海桐同時皺起眉頭。
“廟外面還有很多青年,他們也是飛坤巴魯的信徒?”張海樓問。
姑娘笑起來,聲如銀鈴?!安皇堑?,他們是村子里的年輕人,是為了防止外人闖入。”
“最近村子里出了怪物,怕信徒們來不及反應,所以增派一些人手。”
“如果祭典出問題,耽擱飛坤爸魯娶妻子,說不定會降下懲罰。所以派了很多人?!?/p>
張海樓挑眉。
這么怕族長娶不到老婆?這都快把飯塞人嘴里了,誰這么大膽子從族長嘴里搶肉吃?
張海桐問:“不是說很久沒見到飛坤爸魯了?就算新娘嫁過去,那之后怎么辦?”
張海樓點頭。“對啊,總不能讓姑娘守活寡吧?”
姑娘笑容淡了點,敷衍道:“那是飛坤爸魯的事。我只知道這是規矩,每十年有一次?!?/p>
見問不出什么了,張海桐立刻不講話了。張海樓也懶得虛與委蛇,那姑娘似乎也覺得不對勁,沒再和他們說話。
到了下榻處,姑娘去要了牌子,帶他們上寨樓。發牌子的人看了一眼姑娘,特意說了一句二樓最里面的一間房子比較大,三個人住的下。
“畢竟客人太多了,只能請大家將就一下了?!?/p>
那人說的沒錯,這房子確實大。原來應該不是住人的,只是后來改成了住人的樣子。
張海樓關上門,說:“看來今晚我們三個男人要同床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