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報告蓋過北部檔案館大印后,被放入卷閥之中。
張家人這個印沒什么大意義,只是為了防止泄密。下印只是第一道工序。
而現(xiàn)在,鬼璽就擺在張海桐桌子上。他、小哥、張海樓、張千軍和張勝安五個人圍著桌子大眼瞪小眼。
按照之前商量的方案,張海桐等人不僅要送張起靈進入長白山地底,還要跟著一起進入青銅門。不論死傷,至少要保證張起靈這個人活著出來。
也許聽起來有點殘忍,但在這個過程中,張起靈本身也只是一個“零件”。
如果門里發(fā)生必須舍命才能脫身的情況,“張起靈”作為一個人,很可能也無法善終。那個時候安全都已經(jīng)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了,能把消息傳遞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這中間他們還需要考慮一些外界因素。這個外界因素不是指長白山的氣候狀況也不是地理問題,而是“人”。
張海桐忙碌的日子里,也在與張海客通信。說是通信,其實一個月才能通一次。小哥去廣西這兩個月,他們就通了兩次信。
一開始他們通信只是方便安置北部檔案館各項事務(wù),包括情報共享。直到張起靈回來前夕,香港的文件送到張海桐桌案上。
那是一份來自西南的卷宗。
打開后,匯報人是張海琪。
他們自己西南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現(xiàn)象。發(fā)丘指歷來是張家不傳之秘,擁有發(fā)丘指的人無不與張家有關(guān)系。
但張家對族中絕學(xué)看管極為嚴格,不僅不外傳,犯錯逐出族中之人也會被砍去手指。在更早的年代,張家人對犯錯之人是沒有逐出家族的說法的。因為哪怕剁掉手指,人腦子又沒壞,出去了還能教別人。
因此在更早一點的時候,族里有人犯錯一般是處死。在那個年代,族長的權(quán)力說是皇帝也不為過。以張家對各地的掌握程度,還能將罪人流放苦寒之地當(dāng)苦力。
后來隨著族中動蕩,出了張瑞樸這種叛徒,以及張瑞桐一脈違反族規(guī)的人。張瑞樸這種人是純粹的暴力叛變,他的逃跑無法當(dāng)場遏制,因此導(dǎo)致張家之事外傳。
而張瑞桐后代的事,則純粹是因為張瑞桐本人地位的特殊。因此開了先例,才有了第一例剁掉手指被逐出家族的做法。
除了這兩種可能,還有一種則是家族里出了老鼠。有人潛進來,學(xué)到了這項手藝。這種情況最有可能,對于現(xiàn)在的張家來說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但總體來說,目前手藝外傳的情況相對來說仍舊比較少。畢竟練這項手藝本來就難,很容易練岔劈。要么成殘廢,要么變畸形。其中的痛苦更是常人不能忍受。
離開了張家系統(tǒng)化的培訓(xùn),純靠個人經(jīng)驗,千人之中也難有一個成功。
張海琪傳回來的信息里,就著重說明了一件事。他們在南疆抓到一個有發(fā)丘指的外姓人。遺憾的是,這個人被抓到后立刻咬破毒藥自盡。
此藥劇毒。當(dāng)年張海桐離開后,張海琪獨自經(jīng)營南部檔案館。她在那里見過這種藥,名叫氰化鈉。只要一點,人就會當(dāng)場暴斃。
服用這種藥的人死法相當(dāng)痛苦,張海琪當(dāng)時第一想法是:想到用這種毒來了結(jié)自己的人,確實比氰化鈉本身還要毒。
在他抽搐期間,張海琪不停的詢問他是誰。人在這個時候精神是渙散的,也許在忍受痛苦的時候,會無意間說出一些信息。
張海琪只聽見一個汪字。
汪家人。
距離族內(nèi)大清洗已經(jīng)過去很久,汪家人潛入張家?guī)淼年幱八坪跞耘f存在。他們潛入的方法十分消耗時間,對于普通人來說,那幾乎是兩輩子那么長。
在長達幾千年的時光之中,張家人特殊性讓他們離群索居。異于常人的壽命和身體素質(zhì)讓他們忘記了身為普通人的樣子,也輕視了普通人的偉力。
汪臧海此人天賦異稟,魄力非常。在發(fā)現(xiàn)張家的破綻后,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堪稱瘋狂的計劃。
他要建造一個家族,用普通人的血肉之軀去匹敵各方面都長于他們的人。這些人的壽命長不過張家人,身手也硬不過張家人。但普通人源源不斷。
民間奇人異士層出不窮,并非只有張家人一家獨大。幾代人不停運作,加上時代和過于古老的運行體制帶給張家的重創(chuàng),竟然真讓他們找到了瓦解張家的辦法。
從揭穿假圣嬰開始,再到泗州古城。他們的計劃無疑是成功的,直到張瑞山壯士斷腕,留下一部分比較純潔的種子。
在這個過程中,張家已不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汪家人掌握了許多奇術(shù)。但發(fā)丘指,還真是頭一次。
看來張家動亂這么久,外面流散的人還是太多了。
可惜現(xiàn)在的張家光是鞏固自身都很難,更不要說對外清掃。人力有時盡,天意命難為。天地的偉力尚且有終點,何況是浮世一螻蟻。
張海琪傳遞回來的訊息,無不表示著汪家人已經(jīng)盯上了青銅門。
族長從南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進青銅門。這意味著汪家人也可以再次窺探令汪臧海念念不忘的“終極”。
汪臧海曾經(jīng)給萬奴王修建陵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青銅門的位置。這些汪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們一直在西南一帶騷擾,到底是為了什么?
看張海客的行為,他現(xiàn)在除了盡力整合張家海埂下的根基,就是想辦法在香港發(fā)展出一個長足穩(wěn)定的根基。張家當(dāng)年在長白山休養(yǎng)生息,那是篤定此處人跡罕至。苦寒之地,邊境動亂之下,張家這樣特殊的家族才能渾水摸魚。
加上青銅門在這里,張家人在這里扎根理由十分充足。在冷兵器時代,張家人完全可以凌駕于時代之上。
但現(xiàn)在時代變了。
所謂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山。隱居山林閉門造車的時代早已消失,就像留在二十世紀初的大清一樣煙消云散。
張海客遠比大多數(shù)人明白,因此他選擇了香港。
張家人必須重新適應(yīng)時代,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但汪家這種零零碎碎拼湊而成的家族,則完全不用考慮時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