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瞎子身上,張海桐沒有看見任何屬于福晉的特點。他的臉型應該更像他爹一些,鼻梁高挺,面部線條比較凌厲。
也許,他真正像福晉的地方是眼睛。不過現在也看不見。
黑瞎子長得太高了,現在陰影里很有威懾力。他這種身形和方才攮人的風格,放在倒斗界應該是純粹的暴力派。
“你們怎么在這里?”張海桐問。
說起正事,張海平立刻嚴肅起來。他和黑瞎子對視一眼,從自己懷里拿出好幾張紙條。
有些字跡非常陳舊,有的則比較新。還有兩張紙條是黑色的,上面拓印出一些字跡。這些紙條的內容無一例外全是欠條,有的寫了名字和日期,有的則只寫了日期。
黑瞎子適時開口:“我想,我們兩個原本的打算已經被人提前實施了。”
張海平笑不出來。“他們拿走了我們的錢。”
“本來我們打算在這里取一些金子,以便離開藏區(qū)。但我們兩個下來的時候,在這里發(fā)現了它們。”
張海平晃了晃捏著的幾張紙條,語氣里不由得帶上一些惱怒。“這位……同族說的沒錯,我們家里的金庫長耗子了。”
張海哲聽見自己的言語突然被引用,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走到張海桐身后試圖掩蓋自己。
但這個位置剛好能看見黑瞎子的臉。后者正在對他笑,這感覺就像在說:看,你剛剛說的大耗子正對你張牙舞爪的挑釁。
張海哲干脆背過身去,走到旁邊假裝數金子去了。
張海桐哪能不知道兩個小孩的小動作,反正無傷大雅,干脆當不知道。他只是看著上面的黃金數額,有點惆悵的說:“看來我們應該跟張海客說一聲。”
張海平愣了愣,問:“說什么?讓各個檔案館順藤摸瓜去暗殺這些小偷?”
“當然不是啊。”黑瞎子有時候也不清楚張海平是真笨還是假笨。他倆一路的時候,每次黑瞎子覺得他笨的時候這家伙就突然腦子靈光了。到后面他就得出結論——丫的就是喜歡裝傻。而且大概率是裝傻裝久了,切換十分自如。
“人家都跑了多久了。查到了再去殺,萬一人死了,或者有什么變故呢?又或者黃金早就被花掉了呢?去找他們根本沒有意義。”
在黑瞎子看來,真相就是這么讓人生氣。明明自己是失主,但是因為追查的成本太大所以只能放任不管。
就像王府里的庫房。沒有人會在意一匣子金瓜子少了一兩個,為了這么兩個金瓜子把王府翻個底兒朝天,對主人家也沒有好處。
張海桐不清楚張海客怎么想的,黑瞎子說的也有道理。但他的意思是“我們得盡快花錢了。”
張海平:“啊?”
張海哲:“啊?”
黑瞎子:“咦?”
張海桐的思維很簡單。反正這些東西都是要花出去的,那既然有人來借,那咱們更得使勁兒花啊!
全花在刀刃兒上啊!
此時遠在香港的張海客打了個噴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過張海俠遞過來的手帕。
“我怎么感覺有人在背后念叨我?不會是海杏蛐蛐我沒陪她過生日吧?”
張海俠想了想,說:“也有可能是別人在罵你啊,族里罵你的人真不少。”
張海客:……破防了嗷。
話雖如此,張海俠還是遞上一疊厚厚的賬本。
“這是最近一年我們從海外借用南京方面名義采購回來的大批量物資訂單,以及花費資金。財務部已經核算完畢,但是我們的現金恐怕不夠支付剩下的費用了。”
張海客眼睜睜看著坐在輪椅上貌似溫和無害的張海俠端著一摞賬本哐一聲放在桌面上——事實上如果張海俠能站著,動靜應該會小很多。
但他只能坐著,所以拿東西比較費勁。
“我已經讓人去西藏調動資金了。”張海客看著面前的賬本,目光復雜的落在張海俠身上。“下次這種事,還是讓海柿來吧。”
張海柿,就是那個吃飯?zhí)貏e積極的小張。他原本和另外幾個小張就負責張海客院子里的各項事務,只不過因為他經常告訴張海客廚房每天做什么,顯得格外突出。
張海俠想起這個同僚,半晌道:“他最近要休假幾天,之前他跟著我去參加一場宴會,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腸胃不舒服。”
張海客撓了撓頭,有點絕望的問:“我們族里現在的教育環(huán)境是不是太放飛自我了?”
……
德仁喇嘛帶著他們回到廟里,他的房間中常年點著燭火,天氣變冷也燃著炭盆。一進去,身上的冷氣便鋪了一層。
黑瞎子的墨鏡立刻蒙上一層霧氣,模糊了視線。張海平見怪不怪,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旁邊的蒲團。“坐到那里去吧。”
喇嘛們的房間為了保暖,窗口開的都小。點著燭火光線也不太明亮。黑瞎子看的很清楚,徑直走到一旁坐下。
他坐下后,視線便一直落在張海桐身上。
張海桐:……不要仗著有東西遮掩就肆無忌憚啊!
被人盯著看久了就是會尷尬,他坐的地方剛好在黑瞎子對面,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
張海平終于問出了心底的疑問:“海桐哥,你怎么認識他的?難不成真去他家里做過教習先生?”
張海桐想了想,委婉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呢。”
順著他大概比了一個長度。“大概就比這個高腳桌高一點,靠著他娘睡覺。”
張海平臉上的笑快抑制不住了。“咱們和他差了輩了,得讓他叫我哥啊,不對,叫叔叔。”
黑瞎子側頭看他,笑著說:“當初給你接骨頭的時候,怎么沒把你痛昏過去呢。”
張海平立刻恢復嚴肅,公事公辦問:“海桐哥,你們又來這里送金子嗎?”
“沒有金子了。”張海桐道:“我們是來調用資金的。而且數量很多。”
張家人不僅在墨脫儲藏過黃金,還有其他金屬,包括青銅。為了完成在西藏的巨大造價項目,幾千年前的張家人可謂費盡千辛萬苦才在這里囤積了足夠的材料。
到了后來,剩下的金屬要么被隨意拋棄,要么就埋進地底。
作為穩(wěn)定的交易貨幣,黃金則被當時的張家人有意識存儲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而現在,張家人終于開始動用他們祖先留下來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