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體并不是關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住單間。
郭華的人打進來之后,趙淑貞正端著藥準備給這些人注射營養(yǎng)液。
一聽到聲音,她便看見汪菅帶著人從走廊盡頭的樓梯上來,正在踹第一個房間的門。
趙淑貞還想往外面看怎么回事,就聽見軍隊的人發(fā)出的警告。來不及多想,她猜測汪菅應該是要帶著這些實驗體轉移。
不知道怎么回事,趙淑貞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勇氣。她立刻從左手邊第一個房間,并發(fā)出警告。
“快起來!快起來!”趙淑貞端著盤子進去,喊了兩聲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小張已經起來了,正蹲在靠窗的床邊上觀察外面的情況。
聽見她說話,立刻轉頭望著她。
一雙眼睛好像盛著霜雪,又幽深如墨潭。
太清醒了。
根本不像藥勁兒還沒過的樣子。
小張比了個“噓”的手勢。
趙淑貞下意識噤聲。
“你快走吧,別在這待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小張說完,轉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他們正在一個個找人,你出去打不過他們的!”趙淑貞一把抓住小張的胳膊,還想著阻攔。“我給你找個繩子,這里是三樓,你直接從窗戶走!”
小張回頭看他,為了扮演族長,他的劉海也特意留長了。回頭看她時,竟然有一種陰郁的氣質。
趙淑貞看見小張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可怕,那種可怕仿佛深入靈魂。
趙淑貞啊了一聲,下意識松了手。
小張頭也不回跑出房間。
很快外面?zhèn)鱽泶蚨仿暋?/p>
趙淑貞咬咬牙,看著托盤里用來夾酒精棉球的小剪刀。她一把抓住,跑出了房間。
方才出去,一聲槍響傳來。走廊上傳來血腥味。
汪菅的人開槍了。
這聲槍響開始后,別的方向也傳來了槍響。
趙淑貞的眼睛根本跟不上戰(zhàn)局,只好趴在地上。不管子彈從哪里來,站著受創(chuàng)面積太大。只有趴著才會降低可攻擊面積。
血腥味逐漸鉆進趙淑貞的鼻腔。
那些實驗體有人中槍了。
幾聲槍響后,療養(yǎng)院樓下傳來爆炸聲。原本修剪整齊又雅致的花壇和草木被炸的粉碎,門和院墻都塌了。
爆炸聲太近,趙淑貞耳邊轟鳴,已經聽不清聲音了。她只看見那群長相一模一樣的實驗體身上出現(xiàn)了血跡,不知何時還搶了兩把槍,逼著汪菅的人往后退。
偽裝成士兵的療養(yǎng)院安保人員也死了好幾個,每個人的致命傷都很干脆利落。
基本是喉骨碎裂而亡。
趙淑貞親眼看見其中一個實驗體飛速伸出那兩只奇長的手指,雙指并攏直戳安保人員的喉嚨。被戳中的人眨眼之間就沒了。
小張們來到療養(yǎng)院之后,幾乎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攻擊性。
畢竟這才幾天,剛開始的實驗也只是抽血。注射藥劑大多是鎮(zhèn)靜劑或者營養(yǎng)液。
作為弱者確實很容易博得同情,尤其她還是一位醫(yī)者。
但現(xiàn)在的場景明顯顛覆了趙淑貞的認知。不敢想象,假如這些實驗體沒有被藥物控制,發(fā)起攻擊的時候會是怎樣可怕的場景。
不對,按照藥劑劑量,現(xiàn)在應該還有一部分鎮(zhèn)靜劑殘留在他們體內。
這些人到底接受的什么訓練?
能和他們過兩手的汪家人,也完全超出趙淑貞的認知。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仙打架嗎?
幾乎同時,樓層下方已經被攻破。一大群士兵穿著65式軍裝端著槍出現(xiàn)在樓梯口。
趙淑貞爬起來,回到病房,借著門沿的掩護看著外面對峙的情形。
當兵的領頭人說:“放棄抵抗。”
汪菅面皮一顫。
他不是張家人,會老,也會體力下降。如今他是一個中年人,早年高強度的任務讓他的身體超負荷。
正如醫(yī)生所說,他的壽命會很短。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失去出任務的能力,只能養(yǎng)老。
目前的狀況來看,被圍剿已成定局。
趙淑貞雖然被嚇到了,但很快穩(wěn)住心神。
“狙擊手就在外面,亂動的話,腦袋開花可就不妙了。”
對峙期間,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那個人同樣穿著65式軍裝,單手拎著一把狙擊槍。因為戴著軍帽,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年輕。
帽檐下的眼睛沉靜無比,深的看不見情緒。至少從這雙眼睛里,別人看不出他的想法。略長的頭發(fā)完全不符合軍容軍紀,趙淑貞猜測他應該不是軍隊里的人。
以軍隊紀律的嚴苛程度,抓到這樣的少說也是當場處罰轉頭上剃刀。
趙淑貞敏銳的察覺到汪菅應該和年輕人認識。
雙方都穿著軍裝,都不是軍人,又明顯分屬兩方。好家伙,合著兩方都是偽軍!
但跟年輕人一伙兒的人,明顯是真軍人。
趙淑貞心里的天平立刻偏向張海桐。
血腥味還在蔓延。
她看著兩個實驗體靠在墻上,胳膊和腿上都有槍傷,需要及時止血。
汪菅他們也怕出事,因此打的時候都是對著小腿、小臂或者關節(jié)下手。造成傷害后失血量不會太恐怖。
就在她沉浸在醫(yī)學知識之中時,對面穿軍裝的年輕人講話了。
“如果愿意歸降,說不定蹲局子的時間會短一些。現(xiàn)在是新社會,大家都比較講道理。”
張海桐說完,汪菅卻笑了一聲。“張海桐,你膽子真大。”
張海桐:“謬贊。”
“今天撕破臉皮,就不怕有些事捅出去嗎?”汪菅的臉逐漸顯出厲色。
“如果那些事可以被公之于眾,又怎么可能在這個地方做實驗?還遮遮掩掩把我的人運到這里。相比起來,你們應該更心虛一些。”
張海桐看著中槍的族人,冷淡的臉上劃過一抹異樣,對上汪菅又變成一點不耐煩。
“我沒空跟你扯。”說完喊了一聲醫(yī)生。
趙淑貞下意識探頭。
“就你,醫(yī)生。麻煩幫我的族人們處理一下傷口。”
趙淑貞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感動,終于有人記得她這個醫(yī)生了!
醫(yī)者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她堅定的點點頭,回身拿著藥靠近傷患。
剛剛兇她的小張看著細心幫自己處理傷口的趙淑貞,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趙淑貞:“嗯?”
其實她只是沒反應過來。畢竟剛才的驚嚇還在,又經歷過近距離槍戰(zhàn),她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確實有點宕機。
小張嘴唇緊抿,不說話了。
就在拉扯之時,趙淑貞手上一使勁,剜出了一顆子彈。
小張臉一下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