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省并未留在北京組織的那支考古隊伍中。
在張啟山和霍家積極主動接觸官場和體系內(nèi)部時,吳老狗早已打定主意遠離任何與體制內(nèi)有關(guān)的人和事。
自古與官辦打交道麻煩。想要安穩(wěn)發(fā)育,就要保持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
吳老狗不想摻和官場那些爛攤子,但仍舊讓孩子和官家子女結(jié)婚,就是一個比較迂回的茍命操作。畢竟不能真的官面上沒人。
吳老狗自己的身份地位加上多年經(jīng)營,以及那些人對吳三省的看重。他的老三對張家古樓之行應(yīng)該勢在必得,不過目前來看,還是落空了。
吳三省回杭州的時候神情凝重。
知道吳三省的都清楚他的脾氣,平時嬉皮笑臉喜歡開玩笑。是個十分容易交朋友的性格,跟誰都能說上兩句話。
這樣的人正經(jīng)起來,意味著他面對的事比較棘手。
吳三省并不知道府上來了客人。他問過老爺子的行蹤,聽傭人說老頭正在和客人喝茶,追問:“老頭有個屁的耐心跟人喝茶。”
吳家三爺一邊念叨見了鬼了,一邊去找他嘴里的老頭。剛邁過門檻,就看見吳老狗真的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煮茶沏茶。穿個太極服都能當(dāng)國學(xué)大師。
吳三省樂了,走到吳老狗身邊,才看清對面坐的那人的正臉。
這人看臉色就知道身體不好,一副命殘的相貌。這倒不是他刻薄,而是齊八爺家里有個兒子會相面。兩人剛見面有過口角,齊羽就這么懟他來著。
后來他倆關(guān)系處好了,齊羽教了一些相面術(shù)。吳三省不靠這個吃飯,學(xué)了一兩手平時逗趣罷了。
如今看見真真切切的病相,反而有點不相信。畢竟這人太年輕了,就說他長得娃娃臉,年紀頂天也就二十。
這么年輕,身體就不行了。
“老頭子,這位是?”吳三省手搭在吳老狗肩膀上,示意他給介紹介紹。
張海桐看著吳三省,目光又落在吳老狗臉上。來回好幾次,搞的吳三省臉皮有點癢。“你看什么呢?”
張海桐:“我覺得你家老三除了臉,其他地方真跟你是一個巴掌拍出來的。”
“千里迢迢趕回來,不容易。”
他可沒開玩笑。吳三省說話那個神態(tài),和吳老狗使壞心眼的時候一模一樣。吳一窮老實,吳二白陰損。吳三省這人是看著“”老實”還陰損。
渾身上下長心眼,九成九都是黑的。
“兒子像爹,天經(jīng)地義。”吳老狗重點放錯,差點吹胡子瞪眼,心想這人說的啥爛話。
吳三省笑了,說:“老頭,人家的意思是我倆一樣滿肚子壞心眼,說咱們精呢。”
他將話題扯回正軌。“讓我看看什么大師,把我家老頭訓(xùn)得板板正正的。”
吳老狗不得不又介紹了一遍。自從張海桐來府上,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次這人的名字了。
介紹完姓名,吳老狗說:“他和我平輩相交,你應(yīng)該叫他一聲叔叔。”
“這么年輕的叔叔?”吳三省臉上的笑垮了幾秒。“老頭,你有忘年交怎么之前沒講過?”
“小兔崽子,老子一天上幾趟茅坑是不是也要匯報?”吳老狗抬手就要抽吳三省后腦勺兒。
他這三個兒子,老大溫順聽話,老二沉穩(wěn)聰明。唯獨老三成天不著調(diào),腦子也聰明,就是讀書靜坐趕不上另外兩個。天天東竄西跑,總有想不完的東西做不完的事。
當(dāng)年這小子剛學(xué)會走,一天下來能在屋子里跑到天黑。當(dāng)時吳老夫人剛生完孩子沒多久,身體弱。家里請了個保姆。
保姆說吳三省這孩子精力旺盛,成日里走動閑不住。以后恐怕是個走四方不著家的主兒。
當(dāng)時吳老夫人和吳老狗只當(dāng)個笑話聽,現(xiàn)在回頭看,勞動人民的智慧真他娘的不可忽視。
吳三省壓根沒有忌諱,直接說:“你要是想,那我聽聽你一天幾次也行。”
吳老狗被他氣到了,抬手給他膀子來了一巴掌。“坐!人都沒認上就說胡話,丟不丟你爹的臉?”
吳三省:“您對自己的臉期望還是太高了。”
吳老狗:……
張海桐捧著杯子看他倆插科打諢,跟聽相聲似的,特有意思。正看著呢,吳三省轉(zhuǎn)頭直直盯著張海桐的眼睛。
他并沒有從張海桐身上看出太驚艷的特別之處,除了這人不加掩飾的發(fā)丘指。姓張又有這本事,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能讓吳老狗給他倒茶,可見不是簡單的朋友。他不知道的是,所謂的平輩相交,并不是吳老狗和張海桐這樣。而是張海桐和吳老狗平輩相交。
主體不一樣。
叫叔肯定是不能的。出于尊敬,他還是喊了一聲:“桐爺。”
這聲爺不是拿他當(dāng)正兒八經(jīng)的“爺”看,只是一個禮貌性稱呼。
張海桐:……其實還不如叫大名。
不過主場不是他,糾正容易駁人面子,聽過就算了。
吳老狗問:“怎么又回來了?”
吳三省神情嚴肅,說:“我看了上面那些人提供的張家古樓內(nèi)部情況,咱們現(xiàn)在下去,跟送命沒區(qū)別。”
“我們這一代人,把父輩手藝全部學(xué)到手的幾乎沒有。這種狀態(tài)下地,和送死沒區(qū)別。”
“考古隊領(lǐng)頭的還是文錦。他們也不聽我的,已經(jīng)在做準備工作,半個月后出發(fā)。文錦沒勉強,讓我在做地面支援。假如他們出不來,會用提前設(shè)置好的傳信機制聯(lián)系我。”
吳老狗聽完,沒有責(zé)怪他。“確實活下來最重要,你不去也好。”
這話稀疏平常,好像只是普通感慨。
張海桐問:“這次去廣西的名單你有嗎?”
吳三省沒覺得不對,下意識點頭。“這是最終擬定名單,你們看。”
他掏出一個工作筆記本,翻到寫有名單那一頁。完全手寫,應(yīng)該是吳三省離開后自己默下來的。
隊伍第一個名字,就是陳文錦。陳文錦之下則是張起靈。
這個張起靈應(yīng)該不是真的小族長,不然張家早就把這次行動歸檔了。
再往下看,除了熟知的九門二代,就是一些九門底下的伙計。
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一個姓“解”的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