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非常詭異。
兩撥人互相對峙著,仿佛擁有約定俗成的默契。明明黑衣人包圍著雷家人,但他們卻懼怕那個站在山坡樹林子里的人影。
傍晚的山風吹的雷家主后背發涼,身體因為緊張而漲出許多熱汗,體溫不斷升高。但涼意卻從骨子里升起,令人百般不適。
黑衣人中,明顯是領頭的人盯著樹林子里的張海桐。
“官家辦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這個人非常有自信,他似乎篤定張海桐不能和他們作對。他們是官家的人,在這些人眼里,個體是無法和一個體量極大的官方機構作斗爭的。
然而領頭的人卻見張海桐走出來,臉上沒戴任何面具。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個木樁子,或者石頭。
仿佛是無法進行交流的死物模樣,領頭人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破綻。
雷家主對這張臉有點PTSD,倒不是可不可怕的問題,相對來說,這個人長得還是在世俗審美水平之上的。
但他那個氣質,和目前來說睡在棺材里的老爺子別無二致。
所以他有點腿肚子發抖。
……
張海桐也有點厭煩汪家人的迷信。
老實說如果這是個正常的世界,那汪家人的腦回路百分之百正確。恰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沒有人可以和官方機構抗衡,那是一個國家的力量。
但這是盜墓筆記的世界,張家還沒垮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用常理來猜測這種組織的深淺,并試圖要挾,本身就很智障。
這大概就是汪臧海千百年來都沒能成功的原因。
這個人的生命太短暫,以至于思維無法跳出常態。他的奇詭令其英明一世,卻又因為生命的短暫,留下來的所謂的“汪家”更像一群冥頑不靈的邪教徒。
還是那種傳銷組織。
老張家好歹嚯嚯自家人,老汪家那可是純純吃人不吐骨頭。
所以張海桐看著這個領頭人,罵了一句:“放你娘的屁,老子都當土匪了,管你是哪家的狗。”
雷家主臉上的恐懼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皸裂。他雖然是工匠世家出身,但家里在四九城繁衍生息百多年的時光,早就進入“貴族”行列。
所謂吃穿住行,行走坐臥,都有一套標準。
粗話是很少說的。
所以這話從張海桐嘴里說出來,還頂著一張不錯的臉。對于雷家主來說不僅這話太糙,還有點小沖擊。
雷家主略微走神那一剎那,領頭人就動了。
誰都知道這事兒不能善了,那就得先下手為強。領頭人自己帶著人去殺張海桐,剩下一部分弄姓雷的。
反正今天高低得整死一個。
這些汪家人對張家的本事參透的并不多。目前送進張家的汪家特務很少,發丘指并未在汪家實行訓練。
所以他們練的大多都是外家功夫,而且是根據時代變換,選最好的外家功夫和最先進的武器用以提升自身實力。
如果是江湖火拼,汪家占優勢。但要打姓張的,他得拿命填。
雷家主揮著棺材鉗,逼退周遭的汪家人。張海桐比了個手勢,讓身后的人去對付雷家周圍的人,留兩個給他策應即可。
兩方都是干過的架比吃過的米還多的人物,這個時候完全不需要說什么來應對,自然知道怎么做。
雷家主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張家人一腳踹翻離他最近的汪家人。二指叉開如鋼叉,出手似閃電,直接戳瞎了那人的眼睛。
頓時血流如注,十分駭人。
那張家人的面無表情,轉頭不知道甩出什么東西,逼得準備上前反撲的汪家人倒退許多步。
雷家主這才理解他家老爺子嘴里的“大東家”是什么意思。
這分明是一群江湖奇人,不是尋常販夫走卒嘴里的“大俠”,而是不世出的高人。
雷家主讓雷家人鎮定,守好老爺子的棺材。余光瞥見張海桐面上一片兇色,趁著領頭人仰腰躲他的刀時,右腿一個踢高狠劈。
整條腿仿若千鈞般壓的那人起不了身。
張海桐登時雙眼寒光一閃,左手那把刀直往領頭人脖子上劈。
領頭人防不住,又起不來,只能一擰腰往旁邊躲。手臂撐地,空出來的腿彎曲向上膝頂。
張海桐感覺褲襠一涼。
靠,對你爹太狠了吧!狗日的玩意兒。
雷家主都不忍心看了,甩手一鉗子砸地上,正中汪家人的腦袋。他是被張家人手指挫了骨頭,一時半會站不起來。
雷家主怕丟命,當然得補刀。
于是畫面一度非常詭異。張家人挫人家骨頭,雷家人在旁邊補刀。
還挺和諧。
面對領頭人這種專走下三路的齷齪手段,首先張海桐表示自己絕不可能學,其次,這人太陰險了!
對方撩陰腳還沒到地方,張海桐立刻撤腿回身,左腿橫掃。小腿骨卡他脖子上。
張海桐本身的力氣加上這個爆沖,一般人脖子早斷了。
要不說汪家人皮實抗揍。
領頭人感到腦袋一瞬間發脹,鼻腔無法換氣。緊接著脖子也開始腫脹,那是血液流通不暢的感覺。
他幾乎立刻判斷,馬上偏頭避免以卵擊石的下場。
結局就是被張海桐踢出去翻了好幾個跟頭,整張臉發紅腫脹。
這也是缺氧的表現。
領頭人感覺自己的脖子不太妙,就算現在不斷,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能在汪家混出地位,必然是個狠人。而且比不怕死的還更不怕死。
他立刻借勢從地上蹬腿而起,猛沖而去。像一頭熊開始沖撞。這是舍棄自身的做法,算是舍命一擊。
很符合汪家人行事秉性,至死方休。必要時同歸于盡。
雷家主看的心驚膽戰,要是自己按照他倆那種打法。那不是死不死的問題,恐怕一抬腿就擰成麻花兒了。
他瞥見旁邊還扎在尸體上的那把刀。他咬咬牙東躲西藏、狗狗祟祟跑過去,使勁兒把那兇器拔出來。
刀柄一入手,沉的兩條胳膊都抬不動。
隕鐵黑金?
雷家主識貨,一眼就認出了材料。方才那把刀破空弄死那個叛徒的時候,他還不敢確認。
畢竟沒上手,多少差了眼力上的準頭。
如今正眼一看,竟然真是這東西。這玩意兒一般人用不起,用了也未必拿得動。
他看向不遠處持刀而立的人,眼神復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