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海客也沒想到張海桐到杭州之后申請的第一批款項竟然是給族長填虧空。
他想了想,忽然就笑出聲了。
張海柿正把廢棄的文件扔進碎紙機,聽見張海客笑,便問:“海客哥,你笑什么?”
張海客說:“咱們族長在花錢啊。”
張海柿算是年紀比較小的那一批,和傳聞中的族長相處并不多。不過按照優先級來說,既然族長要花,審批也沒問題的話,直接給就是了。為什么要笑?
張海客說:“你大概不知道,以前族長很少花族里的錢。他出門在外的費用幾乎都是自己掙得。”
張海柿:“……您直說很高興族長花錢不就行了。”
張海客抬手,張海柿抱頭。
“別貧嘴了,拿著我的簽子和文件找會計打款。”他說著,筆尖不停在紙上劃拉并簽字。隨后用手機拍了個照片。“內容都在上面,別打錯了。”
等張海柿一走,張海客登錄一個在當時看來還非常新社交軟件——QQ。
那個時候的港澳臺地區常用的線上即時交流軟件應該是MSN,事實上張海桐也用。但是去到大陸后,他趕上潮流了,直接下載企鵝傳輸文件。
搞得張海客也不得不使用這種軟件。
張海桐入鄉隨俗的能力強的離譜。03年的QQ已經有QQ秀,用電腦打開之后頁面之后,視覺沖擊很強。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這個軟件他第一想法不是張海桐真時髦,而是:怎么有種他突然變成小屁孩的錯覺?
當時的互聯網已經相當有規模了。張海客見過一些潮人,感覺挺有意思。玩這個的都是年輕人,雖然張海桐沒把自己整的亂七八糟,但就這個沖浪頻率,不得不說真有點那個意思。
張海客點開張海桐的對話框,把剛剛拍的圖片傳輸到電腦上發給他。
……
張海桐這邊看見張海客的條子,回了一個OK的手勢,便關掉了頁面。這臺電腦同時掛了很多QQ賬號,除了他和張海樓的,還有張海樓接過來的客單。
那群學生放課后就來書店看書——張海桐的書店有專門的讀書區。那里的書允許翻看,過季或者舊了就以二手價格處理掉。
喜歡在這看書的學生都比較安靜,和張海桐他們漸漸熟悉起來,就問張海樓可不可以掛賬號。張海樓要價很便宜,天天都給掛。
張海桐覺得特別神奇。
上輩子他也算九零后,零幾年的時候年紀也不大。到對非主流印象非常深刻,現在自己親自經歷,感覺十分微妙。
整個人仿佛煥發青春,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一切都在煥發生機,一切都在衰敗枯萎。新的事物飛馳而來,舊的規則快速消減。
一切都如此魔幻、傷痛、愉快、瘋癲。
張海桐退出賬號,手機上又發來短信。
通訊方便了也有壞處。
至少上班的時候別人找你更方便了。
發信人是“Nynne”。中文翻譯就是“寧”,溫柔優雅的意思。
短信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吳三省準備行動了。”
……
阿寧有他的聯系方式,還得多虧張海琪。這事兒發生在兩個月前,剛好是中國新年結束不久之后。
他的門店很少有道上的人過來,董老板洗心革面,早就不干臟活。這個假身份本來就是編的,也不存在仇家尋仇。
那天張海桐和張海樓都不在店里,出門去西湖游船。節假日過了,人少。天天在城里沒接觸過青山綠水,容易萎靡。
張海樓愛玩,拽著他桐叔出門。西湖一年四季風景各有千秋,張海樓帶了相機,說得拍點照片給張海琪和張海俠看看。
聊解二人思鄉之情。
兩人出門回來,打眼一看就知道不對。鋪子原本鎖好了,現在一看,門沒上鎖,只是關著。
“看來咱們有客人啊。”張海桐說話時,張海樓也已做好準備,舌尖微動,顯然蓄勢待發。
他走在張海桐前面,推門進去后,卻停了下來。
張海桐把小孩扒拉開,便看見一個女人站在讀書區,手里正捧著一本《讀者》。
本來這里應該放一些后世耳熟能詳的雜志,比如意林。
張海桐記得在他的學生時代里,意林、讀者幾乎是必不可少的雜志。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兩本雜志如此暢銷,但好像人人都愛看,所有書店保亭都有售賣,寫作文也會在里面搜集文摘。
但2003年8月意林才創刊,天王老子也變不出來。
所以只有讀者,以及其他的暢銷書刊。尤其是國家地理和青年文摘,他進了很多。
女人穿著修身的背心和長褲,外套是一件皮夾克。她留著細碎的短發,發型凌厲又帥氣。身材纖細有力,性感與力量并存。
女人聽見聲音,轉頭過來,露出一張艷麗精致的臉。這張臉本來有些嫵媚,卻被眉型鋒利的眉毛沖淡許多,看著十分英氣。
她淡淡一笑,這張臉便立刻生動起來。仿佛時光都被她驚艷,書店都不再暗沉。
張海樓笑了笑,說:“小姐,私闖民宅可不是一個遵紀守法好公民應該做的。”
女人放下雜志,走到二人身前。“小董老板說的對。不過,我可不是什么遵紀守法好公民。”
她看向張海桐,原本帶著些疏離的笑逐漸真實起來。“我是來找你的。”
“董老板,你好。”女人伸出手,語氣干練。“我是阿寧,受雇于一家國際海洋資源開發公司。”
阿寧說完,繼續觀察張海桐。然而她沒有看見任何有用的信息,這個年輕人只是禮貌的聽自己介紹,好像接待一個普通的客人。
張海桐握了一下,很快松開。“你好,阿寧小姐。我是董燃,這是我侄子。”他介紹過張海樓,繼續說:“我這家店的營業執照申請的經營范圍好像不包括海洋資源開發。”
“或者說,貴公司打算進駐圖書行業?”
“叫我阿寧就好。”阿寧并不氣惱,這只是尋常調侃,沒必要較真。“我來找你,是因為一個女人。”
“你應該認識,她叫董灼華。”
“說起來,你們還是本家。廈門董家,在商界如雷貫耳啊。”